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起来还处在懵逼中。
这世上可没有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了。我非常讨厌被淋湿的感觉，只要翎羽沾到水，甚至都维持不住真身。
我提起剑，眸光冷冽地刺向她，她用手抓住剑身，锋利的剑尖直直划破她的手掌，刺入她的心口。
鲜血混合着水滴顺着她抓住剑身的指尖流了下来，她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我，没有不甘，也没有了杀意，只有如死水般的宁静。
我愣了一下，她好像在笑。
“恭喜你，白泠，你战胜了自己。”
“还有，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成为我。”
周围的场景迅速坍塌，变为了寂静肃穆的黑塔之中。
脚下的水位已经漫过了小腿，而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睁开了眼。
手掌中传来一阵刺痛，我看了看自己掌心，无故多了一道剑划过的伤痕。心口处也传来阵阵被刺穿的疼痛。
我抚上心口，明明这里没有伤，却有种刚刚被剑穿透的感觉。
面前幽暗的烛火跳跃着，在漆黑的空间内努力的驱散着黑暗，光阶蜿蜒而上，通往的正是第十六层。
长琰还没好吗？
不是说好第十五层就结束了吗？
我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长琰，你那边怎么样了？】
等了将近五分钟，对方也没有回应。
【长琰？】
水位漫过腰身，那个有时灵有时不灵的避水咒此刻在关键时候并没有生效，我感到不适，下意识顺着阶梯缓缓朝上走。
他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肩胛处被冰锥洞穿的伤口被冷水浸泡后开始凝出寒气，我本身属阳，这股寒气让我头昏脑涨异常不适。
我颤颤巍巍运起真火努力驱散那股寒气，坐在靠近第十六层的台阶上静静看着缓缓上涨的水位。
叹了口气，我站起身转身朝十六层跑去。
我宁愿死在十六层敌人的手中也不要被恶心的冰水淹死。不靠谱的长琰，以后再信他我白泠两个字倒过来写！
踏入十六层的瞬间，脚下的水位好像凝滞了一般，停在了十五层不动。我的心还没落下，看到十六层中央的两个人，瞳孔一缩。
“母上大人？”
面前一女一男，一位白衣金纹，尊贵威严，深蓝的眸子深邃平静，另一位玄衣长衫，俊美恣意，手掌上悬浮着数道上官家独有的符箓咒纹。
这是……我的父君？
我看着他们，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试炼之中，眼内全部是两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直到符箓发出的金光把我笼罩，数道上官氏的符纹在一瞬间禁锢住了我，往日神色慈爱的母亲一脸冰冷的飞身而来，那双教我法诀和写字的手指带着熟悉的真火朝我胸口洞穿击透。
我感到周围瞬间变成一片白芒，天地间突然寂静起来。
“白泠！”一道熟悉的叫喊将我唤醒。
面前哪有什么父君母上，我看到长琰轻蹙着眉，那双平日冷淡幽深的眸子竟略带一丝焦急的望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他不会也是幻境吧。
周围是塔外阵法法则凝聚出来的仙境，而一旁的黑塔此刻已经消失。
一道空灵又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恭喜你们，成为这上万年来唯一通过试炼的一对。”
人首蛇身眉间神印的神灵带着慈悲缅怀的笑容。
我看到这个虚影，突然一愣。她与当初在结界内姑姑被残魂附身而显出的形态极其相似。
“请问您是？”我犹豫地问道。
“你是重华的直系后人吧，长得和她真像。”她语气亲和，仿佛在和故友叙旧一般。
“吾乃天地之母，万物生灵之造物始神，女娲。”
我想起来了关于这位神灵的一些传说和故事。
都是人首蛇身，但是当初附在姑姑身体内的残魂很明显是个男人。
“伏羲……”我喃喃道。
面前的女娲残魂听到了我的呢喃，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你见到过他？”
何止见过，还差点被他杀死。
“看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她见我神色顿时明了。
“吾因重华身归大地，他对重华的后人有怨也是正常的。”女娲残魂敛下眸子。
长琰拉过我的手，淡淡瞥了她一眼。
“出口。”他的语气简洁，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人类不是信仰并尊敬他们的祖神吗？长琰怎么这么不待见面前的神灵残魂……
面前浮现出一道被打开的出口，我还想和这个女娲残魂说点什么，但是却被长琰强行拉了出去。
“你……”我甩开他的手，喘着气瞪了他一眼。
听到长琰轻“嘶”了一声，我才注意到他左手白色的衣袖上带着大片血迹。
“你下个棋也能受伤？”我拉过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看一下他的伤势。
“小伤。”他神色有些委屈，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抽出，精致漂亮的眼睛中有些幽怨。
“她不是女娲。”他这才解释刚刚的事。
“不是女娲？”
“她的确是女娲的残魂，但只有她一小部分的记忆和力量。她并没有继承本体的博爱与慈悲，这阵中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包括你在塔中遇到的危险，也都是她为了杀死阵中之人所设下的陷阱。”
想起自己在塔内经历的种种都是那个看似亲和慈爱的残魂设下的，我的心中就有一阵后怕。
我抚上了我的肩，立刻发现自己在塔内受的伤都消失不见了。
我张开我的手掌，掌心中只有一道淡淡的划痕。
怎么回事，我有几分疑惑，但是面上却没有显出。长琰的伤带出来了，而我的伤从阵中出来后却立刻消失不见。
“别想了，我们到了。”他出声打断我的思绪，看向洞府内。
一条金龙盘踞在中央，守着蜿蜒至地底的神树根系。而庞大的根系下，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再被溢出的黑气慢慢侵蚀。
黑气顺着根系甚至爬上了龙身，巨大的龙身有几处被黑气缠绕，紧闭的龙目不停颤动，似乎随时都要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