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长亭开口,扶嬴却抢先一步从案里起身。
几人眼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褐色药瓶。
而这,原是她给谢沉檠准备的金疮药。
“不用医师,我这有治外伤的良药,撒上一些很快就会无事。”
闻此,座中三人皆是一愣。
而长亭更是惊恐不已,忙向后侧了身,又复将手向袖子里缩了缩。
“不必了吧,长亭只是一点小伤,怎么好劳烦姑娘。”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她嘴角上扬,可眼神却是幽冷犀利,令人望而生畏。
说话间,她就已经靠近了长亭。
趁其不备,她一把揪起了长亭的手臂。
长亭顿时惊叫出声。
“啊!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桓姑娘你弄疼我了。”
“哎阿姐,阿姐,算了吧还是。”
轻荨也赶快起身,来按住了她的手。
自是知道自家阿姐的手劲,想来长亭这样的细皮嫩肉,肯定是吃不消她的一番折腾。
然而她却是紧紧扣住了长亭的手腕,任轻荨怎么扯也不肯有一刻的放松。
长亭当然是被她吓得不轻,恬静美好的脸也一时花容失色,眼看着就差掉下几滴眼泪。
“阿扶,还是算了吧。”
他终是看不下这场闹剧,也出声来制止她。
听见他的声音,她脸上阴郁的表情微微松动。
轻偏了头,她用冷冽的余光瞧了眼身后的人。
“三哥哥……”
长亭更是抽抽搭搭地喊了句,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她的唇线绷紧,手里力道却是一松。
“既然长亭姑娘怕劳烦我,那便由谢大人来吧。”
说着,她将那药瓶往案上一搁,又颇有深意地瞪了他一眼。
随即撇下了堂里的三人,拂袖而去。
轻荨忙扶住了因失去了手腕上的力,而微有些踉跄的长亭。
“长亭姐姐你别怕,我阿姐不是有意的,她也是为着你好,并没有恶意。”
长亭似有似无地点点头,又将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谢沉檠。
而他的眼神,却是早已追随着那个迈出门的人而去了。
随后,他连人也复追了出去。
回廊里,她揉了揉因刚刚太过用力而扯疼的伤口。
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探来,将她的手握住。
“扯到伤口了吧,让你这般鲁莽。”
她抬眸,正是他担忧又无奈的脸。
她复怒将手抽回,也顾不得疼,径直走去。
他紧追上来,将她一把拉住。
“阿扶怎么如此任性,若是再将伤口扯开可怎么好。”
第一时间,他还是将她的手抓起来翻看,且微蹙了眉。
“刘姑娘的伤上好药了吗?”
她冷着脸道。
闻言,他盯着她手腕的眼浅浅一弯。
“怎么,阿扶吃醋了?”
“没有”
她立即否定。
“还说没有,这吃醋二字都写在脸上了。”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她似因他的动作深拧了眉。
“说到底,刘姑娘还是见了你胸前的伤。”
原来她耿耿于怀的是这事。
他随即眯起眼来,凑近她道
“阿扶若是想看,今晚便可满足你。”
“你,不知羞耻!”
她愤然地别开了微红的脸。
“阿扶,好了,我胸前的伤并没有给谁看,阿扶莫气了。”
“当真?”
她咬着唇挑了挑眉。
“都说了好多次了,不敢欺瞒阿扶。”
他浅笑。
闻言,她也稍敛了竖起的眉毛。
“阿扶若是还不解气的话,不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般,惩罚我还不成?”
“你,不知所云!”
她本就泛有红晕的脸,瞬间又镀上了层赧色。
“好了”
他又将她向怀里搂了搂。
“别人无论是伤了何处,都与我无关,只有阿扶的伤我才会放于心上,时刻担心着,记挂着。”
他是满眼的惯宠,让她根本无法再气下去。
“不要总说这些让人难堪的话。”
她故作镇定。
“嗯?难堪吗?不会吧,阿扶当真是觉得难堪,还是受不了我这般体贴的夫君呢?”
他高翘了眉毛。
“住口!”
她复复愤愤道。
瞧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抿唇轻笑。
“不过,阿扶的脾气还是太过火爆,总是这样错怪我。”
他微矮了身,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那你大可去寻个善解人意的。”
她冷漠地挥开他的手。
反正她这辈子,是做不来那绕指柔一般的温情娇俏了。
“你瞧瞧,又会错我意了不是,怒火伤身,我也是怕阿扶气坏了身子。”
他忙殷勤道。
“鬼话连篇”
她虽嘴上似不信他的话,但语气中却有几分愉悦。
夜中
轻荨偷瞄了几眼正盯着自己不肯放松的人,紧张地攥了攥衣袖。
“阿姐啊,真的不是我告诉长亭姐姐沉檠哥哥会来这的,你就饶了我吧。”
“胡说什么?”
她轻蹙了蹙眉。
“阿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轻荨试问。
“乱想什么?”
说着,她抬手在轻荨额头拍了一下。
“哎呦”
轻荨忙捂着额头向后撤了撤。
“现在能说了吗?”
她也重理了表情。
“说什么?”
轻荨被问地一头雾水。
“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回荆州?”
凭着她对自己这个妹妹的了解,关于执意要回荆州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想要独当一面这么简单。
“阿姐,我,我不是说过了么。”
轻荨将手放了下来,懦懦道。
“你觉得你的心思能瞒得了阿姐了?”
她也不急,只待眼前这人如实招来。
“阿姐……”
轻荨似万般无奈地泄了口气。
“说吧”
她眨了眨眼,似做好了听的准备。
“轻荨,轻荨是怕自己会成为阿姐与沉檠哥哥之间的阻碍。”
“阻碍?”
她颦住了眉。
“嗯,阿姐之前要沉檠哥哥娶我,我知道阿姐是为我好,可也不能因为此事就误了阿姐的幸福。”
“是谁同你讲的这些话?”
她肃然质问。
“哎呀阿姐,我就知道如果我说了,你就一定会这样问我。”
轻荨似十分不愿地扭了扭身子,又补充道
“反正阿姐你就别问了,我已经离开了,如今也学着不再依赖你,就是不想成为累赘。”
听闻此话,她竟不知一时该如何来说面前这个心思敏感的小姑娘好。
不过她一直不肯罢休,其原因是她心里多少也有些自责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忙于支撑家族事务,对这个妹妹还是关心太少,就连她会生出这么多心思也是不知。
抬手,她又在轻荨头上拍了一下。
“哎阿姐,怎么又打我?”
轻荨叫苦不迭。
看着轻荨这般模样,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妹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于是她将轻荨一扯,紧紧抱在怀里。
“抱歉,是阿姐对你疏忽了。”
闻言的轻荨却是一愣,随即又绽开一个笑脸。
“才没有,阿姐是对轻荨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