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相姑娘,阿扶怎么样了?”
辞别了王玥之,谢沉檠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山上。
凌相正给榻上的人喂药,见他急匆匆地赶来,便站起身。
“昨夜又发作一次,吐了许多血,现在吃了些药还算稳定。”
想来凌相应该也是彻夜未眠。
“这里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一下。”
他将凌相手中的药端过来,坐到榻边。
凌相看着他青灰的脸色,也是有些担忧他会支撑不住先垮下来。
“谢大人,你忙了这么久喂完了药也歇歇吧。”
“无事,我想多陪陪她。”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勺药汁送进她的嘴里。
可由于扶嬴尚在昏迷当中,许多药又流了出来,他就忙拿着手帕来替她擦干净。
他手下的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谨慎轻柔。
而本应是十分温馨的一幕,却看得身旁的凌相满眼感伤。
她慢慢走到案边,窝在案头闭目养神。
相府
趁着巡逻的侍卫换班,一个黑影跃入了相府的高墙。
而男子一落地,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
“你,你是谁!有刺客!”
长亭刚喊一声,那黑衣人立即上前将她制住,并捂了她的嘴。
“姑娘别叫,我不是刺客。”
“那你为何要翻墙,如此偷偷摸摸地进来,不是刺客是什么。”
长亭此刻也不知拿来的勇气,竟用力撞开了身后的人。
原是那黑衣人也没想对她如何,所以她一挣扎,黑衣人就松了手。
“姑娘,我真的不是刺客,我也来为桓大人送药的。”
黑衣人向她解释。
“送药?送什么药?”
长亭听地一脸茫然。
“是你们东晋的宰相亲自写信于我主人,说那桓大人中了奇毒,需要解药,主人脱不开身,就派我暗自送来。”
男子说话很谨慎,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只因眼下他也不清楚面前的女子,与东晋宰相是什么关系。
可他之前是在相府外寻了几圈,才找到这个守卫相对较松的地方,姚棠又交代一定不能惊动任何人。
而这个女子能在相府来去自如,想来应该也是谢沉檠的亲近之人。
“你是说那个桓扶嬴,桓大人中了毒吗?”
长亭眼里的闪过的一丝略显惊喜的神色让黑衣人奇怪。
“没错,姑娘,你与桓大人可相识?”
“当然,她也算是我的弟妹了。”
闻此,黑衣人似因遇到可以交托的人而松了口气。
“那我便把解药交给你吧,我在建康寻了谢大人许久也未寻到,又怕误事。”
“这样,也好,三哥哥他实在是太忙,还不知几时回来。”
听了长亭的话,黑衣人更加觉得有必要把解药交给她。
谢沉檠不知何时回府,而他如果在东晋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被人发现。
被发现倒没什么,只不过他是偷偷入境,若是东晋因此将他视为羌族派来的间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姚棠又刚刚立国,如今之际绝不能使羌人与东晋之间生出嫌隙。
“那就劳烦姑娘了。”
说着,黑衣人将袖中的一个小纸包交给了长亭。
说明别意后,黑衣人又一跃而去。
长亭望着墙头消失的身影,暗自捏紧了那纸包。
待一日后谢沉檠下了山,本想先去王府,问王玥之审讯的进展如何。
可是,却在街上被自家的小厮拦住。
“大人,刘惔大人回来了,要您赶快回去呢。”
闻言,他猝然蹙眉。
刘惔是长亭的亲哥哥,早年为躲避桓温的政变远离了朝堂,从此便山水为伴,再不踏足建康。
可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事,能让刘惔回来,而且还那么着急要见他呢?
心怀这样的疑虑,他便先跟着小厮回了府。
厅里,长亭正坐在刘惔身边,两人似有说有笑。
见他进来,长亭起了身。
“三哥哥,兄长突然回来没能事先通知你一声,实在抱歉。”
“刘大人是长辈,何况这里也是刘大人的家,刘大人想何时回来都可。”
他朝着座里一个素衣轻衫的中年男子作揖。
那中年男子弯眉轻笑,手上不时地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对他点了点头。
“多年不见,安儿模样与你大哥谢奕是越来越像了。”
安儿是他的小字,自他两位兄长逝世,便很少有人再叫他这个名字。
“刘大人此次回来,可是不走了?”
他恭敬地问座里的人。
早年刘惔与他大哥谢奕关系最好,对他也很是照顾,所以他一直都将刘惔视为兄长。
但刘惔却摇了摇头。
“我离开多年,早就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对这看似繁华的建康并无多少留恋。”
说着刘惔将目光移到了长亭的身上。
“这次回来,是想将亭儿的事办完。”
“兄长”
长亭带着哭腔,扑到了刘惔的身边。
可他却是因刘惔话里的另一番意思,而皱起了眉。
“兄长,长亭又有何事要办?”
长亭狐疑地盯着刘惔。
刘惔拉过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那模样就形同一个即将嫁女的老父亲。
“亭儿,爹娘去得早,把你托付给我,我是你的兄长便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啊。”
闻言,长亭羞红了一张脸。
“兄长乱说什么,三哥哥还在呢。”
她忙把手抽回来,又扭开身子,将脸埋于胸前。
那副既害羞又欣然的模样,看得谢沉檠心中预感不好。
“这是迟早的事,难道亭儿还要终身不嫁?”
“兄长又胡说,只是,只是亭儿还未准备好……”
长亭来回绞动着手中的衣袖,双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愈发娇滴。
“这有何要准备的,你们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差的就只是一个婚礼而已。”
刘惔笑地胡子微抖,可厅上站着的人却脸色阴沉。
“不知刘大人是想将令妹嫁与哪家公子?”
听到他的问话,刘惔脸上的笑容一敛,拧眉道
“安儿怎么还明知故问起来了,当然是你啊,你不是答应了老夫要照顾亭儿的吗。”
刘惔说话时,长亭微挑着眉眼来观察他脸上的神色。
可当刘惔说出要娶她之人就是他谢沉檠时,长亭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强人所难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