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的人挺拔如山巅的劲松,风骨嶙峋。
众人纷纷注目,皆是茫然的神情,并不清楚这位突然出手相助的英雄意欲何为。
扶嬴的眼底带着微微的惊色。
她对这个身影虽算不上特别熟悉,但从那身黑衣下裹的瘦雪劲霜的身姿也看得出来。
姚棠,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稍许,屋脊上的人一跃而下,略过众人走到扶嬴的面前,俯身拱手。
“属下来迟,让大人涉嫌,大人降罪。”
听这话头,众人明了了,原来是桓大人的侍卫。
扶嬴看着姚棠,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也随他一起演戏。
毕竟姚棠羌人王族的身份特殊,这种场合还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无妨,你营救及时,无罪。”
“属下多谢大人。”
收身,姚棠肃然立到扶嬴身侧,垂眸不再多言。
扶嬴转身对着地上漱儿。
“将她押回去关起来。”
“是”
命令一下,士兵利落地将漱儿的手绑紧,这才撤开了层层叠叠的刀刃。
漱儿的身手了得,若不谨慎一些还不知会被她耍什么花招。
漱儿被人推地站不稳,身子一耸一耸的。
走过扶嬴身边时,她瞪着扶嬴道
“你不要得意太早,待司马矅落马之日,定会有人替我报仇。”
“本官,拭目以待。”
扶嬴微微发笑。
“快将犯人带走,别让她在这胡言乱语。”
明林走过来,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士卒立即就将漱儿拉走,明林有些担忧地回了身。
“大人,今晚的事云雾山里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扶嬴看向远处,朝阳的白光在她眸子里映出圈圈光晕。
“迟早是要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战本就避无可避,与其将开战的号角交到敌人的手里,那倒不如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扶嬴的一切安排都是自有她的道理,并不是一时畅快抓了漱儿问责。
云雾山里的一定就是皇室中人,不然不可能能耐大到可在江州练兵却不被人发现。
此前扶嬴也问过明林是否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却发现他们的身份对明林都有所隐瞒。
那么,她就只有先发制人,逼得他们不得不将那些不可告人的计划提前。
此事折腾了半夜,到了天明时总算是结束了。
是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
再回府时,也不晓得是哪个将士把扶嬴险些遇害的事讲给了弄苒,拖着伤躯,弄苒找到了与姚棠在一起的扶嬴。
“姑娘!你可有哪里受了伤,那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只身涉险,你该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弄苒就呛咳不止。
扶嬴赶快就把她扶到椅子里。
一手替她顺气,另一只手接过了姚棠递过来的茶水,道了声谢。
“弄苒,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怎么能随意下榻。”
扶嬴的话虽是在责怪她,但语气却只有担忧。
弄苒咳了一会儿,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青白了许多。
“姑娘,你一个人去冒险,若出了什么事,叫奴婢如何?”
扶嬴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
“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胡思乱想,总得养好了伤才能继续保护我。”
“姑娘下次别再如此一意孤行才好。”
弄苒哪里会不了解她。
她现在的说辞只不过是暂时的安抚罢了,若真的遇到危险,她可是恨不得自己能护得所有人安然无恙,又怎么会真的做个躲在自己身后的弱者。
两人交谈几句,弄苒注意到了屋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弄苒之前并没有见过姚棠,自然也和明林他们一样,不识得他是谁。
将扶嬴一把拉到身侧,弄苒警惕地瞧着姚棠。
“他是谁?”
扶嬴看了眼姚棠,他朝着自己点点头。
眼下府上的人都在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灾祸,根本无心顾及她这个刺史和自己的侍卫在做什么。
院里院外都没什么人守着,屋里的又都是自己人,扶嬴也就将姚棠的身份透漏了出来。
“弄苒,他就是羌人王族之后,姚棠。”
不说还好,一说弄苒拍案而起,怒视姚棠,眼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就是你!当初带兵攻打晋陵,又险些伤了姑娘的人,就是你!”
那时是还在宰相府,为了掩人耳目弄苒还只能做个唯唯诺诺的丫鬟。
当扶嬴得胜归来,她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恨不能提刀杀上战场,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弄苒质问着他,掌下露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弄苒除了那对白日里藏于袖中的双刀以外,睡觉时身上还配着匕首,这也是为了随时可以保护扶嬴周全。
姚棠面不改色,却带了几分谦卑。
“当初是在下多有得罪,但的确是身不由己,姑娘要杀要剐姚某绝无怨言。”
姚棠的态度已经明了,他的的确确是个正人君子,也是扶嬴值得交的朋友。
扶嬴上前拦住弄苒,将姚棠挡到身后。
弄苒虽然伤势未愈,但她的脾气扶嬴也是知道的,也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主。
“弄苒不得放肆,公子刚刚也救了我一命,他是我的恩人。”
扶嬴拿出自己来压住弄苒,弄苒果然就着了道。
“可他……”
弄苒满眼的不甘心。
扶嬴抿唇朝她摇了摇头,眼中的神色有些严厉。
弄苒这才一挥袖,赌气地立在一侧。
扶嬴转回身,并没有察觉此前姚棠在身后静静凝视她的眼神。
“姚公子,这次还要多谢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那把刀当时离她的身体那么近,差几寸就要刺穿她的胸膛了,现在想那画面都还心有余悸。
姚棠颔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桓大人不必客气,能帮得上大人也是姚某的荣幸。”
一番寒暄过后,终于进入正题。
扶嬴先开口。
“北方内乱未定,这时候姚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江州?”
从扶嬴确定屋上的人是姚棠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姚棠身为羌族新的王,怎么会在国家刚刚安定,而周围部族虎视眈眈想要将北方这块沃土占为己有时离开自己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