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敏似乎意识到这种场合露出那种笑容不合适,他连忙换了一副表情,将话题拉了回来,接着说道:“大四的时候,汤烨开始准备毕业的事情。毛圆圆说,自己是他的人,要求他负责到底。那个时候,汤烨非常犹豫,他根本没有打算跟毛圆圆继续下去。毛圆圆在学校闹了一次,汤烨自觉心里有愧,没有办法,汤烨只能许诺她,毕业就和她结婚。”
“所以,他们毕业真的结了婚,是吗?”听到这里,我脱口问道。
董敏连忙摇了摇头,似乎觉着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引起了我的误会。
他连忙解释说:“和老师,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大学期间确实一直在一起,但是,毕业的时候,两个人就分手了。”
“分手了?汤烨不是答应娶她了吗?”
“汤烨本来就没有多喜欢毛圆圆,不过是因为那次意外,汤烨才迫不得已和她在一起的。毕业的时候,毛圆圆傍上了一位款爷。为了能够和款爷在一起,她当即便把汤烨给甩了。”
看到我保持沉默,董敏接着补充道:“和老师,可能是我表述的方式有问题。其实,当时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就算毛圆圆没有找到款爷,汤烨最后也不可能和毛圆圆在一起的。”
听到董敏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我不禁感到了一丝惊讶。
董敏颇为内涵地讪笑了一声,解释说:“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们宿舍的人是知道的,汤烨心里根本没有毛圆圆。大学期间,他心里一直喜欢另一个姑娘。”
“另一个姑娘?”
董敏点了点头,说:“对,一个神秘的姑娘。汤烨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去关注她的社交动态。她开心的时候,汤烨会笑;她不开心的时候,汤烨也会变得很阴郁。大学四年,汤烨的所有生活用品,包括衣服,只要有情侣款,他都会买回来用。”
“我们曾经问过汤烨,那个姑娘究竟是谁。可是,他不肯承认,说我们胡思乱想,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过,我们根本不信,后来就偷偷调查了一下。没有想到,汤烨的生活方式完全是根据那个姑娘来的。和老师,你知道汤烨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换成隐形眼镜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
董敏抿嘴笑了一下,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姑娘大学的时候变得很漂亮,汤烨觉着自己那个样子配不上她,所以花了重金,好好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后来也是,看到那个姑娘要进学生会,他也进学生会。那个姑娘要保研,他也去搞保研名额。反正,那个姑娘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汤烨大学四年的履历,至少有一半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缘故。”
“那个姑娘……是谁?”
“和老师,在告诉你她的身份之前,我再跟你说个汤烨的小秘密吧!汤烨大学的时候,宿舍里面有个带锁的盒子。他保护的很好,从来不让别人碰,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他每周日的下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他便会将一个信封放进那个带锁的盒子里。”
“后来,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好奇里面放了什么。于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就悄悄打开了那个盒子。打开盒子,我们这才知道,里面全是他给那个姑娘写的情书。言语之间,无不在透着他对那个姑娘的思恋和爱慕。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个姑娘的小名叫沐沐。”
董敏深吸了一口气,满怀深意地缓缓说道:“和老师,大学四年,汤烨就连说梦话,都叫的是她的名字。沐沐只是个小名,我们一直找不到她的真名。直到上次你们参加我的婚礼,我才知道,和老师你就是那个让汤烨魂牵梦萦的沐沐。”
我弯下了腰,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平复了过来。
董敏将纸巾递给了我,继续说道:“和老师,这么多年,毛圆圆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她一心想要嫁入豪门,却始终不如意。以汤烨的心气,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毛圆圆有任何瓜葛,两人更不可能有结婚生子这么一说。”
“至于机场那件事情,我想,八成是毛圆圆手里没钱了,见汤烨现在发展的不错,想要借此敲他一笔。其实,因为毛圆圆的事情,汤烨一直觉着对不起你。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拿到了本校的保研名额和红圈的入职机会。但是,他全部放弃了,居然坚持要去美国读一个自费的LLM。”
“在我们看来,汤烨这根本就是自毁前程的做法。我当时私下问过他,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他想去美国见一个人。我当时问他,是不是那个神秘的姑娘。他说是。我当时劝他,既然喜欢,都已经追到美国了,那就干脆大胆地去追求人家。”
“他说他不敢。因为毛圆圆的事情,他觉着自己再也配不上那个姑娘了。所以,他选择去美国,只是单纯地想要去那边照顾她。他说,她虽然有奖学金,但是她用钱的地方也很多,那点钱根本支撑不了她的日常生活。他不想看着她在那边受苦,所以,他要去那边赚钱,支持那个姑娘的学业。”
董敏手指微蜷,语气凝重地说道:“和老师,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如果能够为一个女人连前途都不顾了,他对她的感情就已经入了骨……”
董敏这番话,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汤烨为我舍弃的何止是他的前途,他连他的命都不要了。
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汤烨对我的感情,只是,现在我却要辜负他的这一片深情。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桡骨,用疼痛来抑制内心里即将再次迸发的情绪。
我强作镇定,极力用着看似平静的语气说道:“董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