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走廊两侧的消毒灯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太平间”三个字的灯闪了两下,仿佛随时会熄灭。气氛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然。然而走廊上的两个人并不受影响,一人贴着一侧的墙,狠狠盯着对方,双手握拳在身前,却又都静止不动。
凌湛的眼里渐渐浮起深沉的杀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单打独斗,赤手空拳,她喜欢。
最后还是那人先动,快如闪电,又如泰山般,带着绝对的速度和力量扑上来,一记直拳,被凌湛堪堪避过,同时又是一记扫堂腿,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招招用全力,招招冲要害。
凌湛一闪一避,步步后退,没让自己吃半点亏,退至墙角,双眼微微眯起,闪过野兽般的光芒,接着脚跟在墙上一蹬,脚尖一点,一跃而起,一脚砸下,直劈对方面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人吃了一惊,侧头一避,未能完全避开,用肩膀生生接了凌湛一脚,连连后退几步。凌湛脚尖请点落地,却丝毫不停留,借着方才的势头继续冲上去,一拳又一拳,也是用了全力,直击要害。
拳脚相加的声音在走廊里沉闷地回响,嘭,嘭……一下,两下……一时间,谁也未能占上风,陷入胶着。
“谁呀,这么吵!”太平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阴冷的风从里面灌进走廊。
原来是值守太平间的工作人员,见到走廊上的两个人,吃了一惊,呆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湛对面的人望了那工作人员一眼,又看了一眼凌湛,目光微沉,见一时无法拿下凌湛,又不想被人发现,当即掉头冲进了楼梯间,跑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平间门口的人哆嗦着问道。
凌湛看着那人逃离的背影,拧了拧眉,突然折身回到电梯,急忙赶往十九楼。
电梯在十九楼停下,门打开,凌湛急忙冲出去,跑向江岩的病房。
房门开着,病床上空着,人,不见了。
凌湛只觉得心里一沉,连忙返身来到门外,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追至走廊尽头,只见一个医生打扮模样的人推着轮椅进了电梯,轮椅上歪着的正是熟睡的江岩!
凌湛急忙拔腿追过去,但电梯已往下行去。凌湛将按了旁边的电梯,同时盯着这一部电梯上面的数字,见那电梯直接去了负一层。
“叮”,旁边的电梯到了。
凌湛进了电梯,按下负一层的按钮,焦急地盯着上方的数字,双手紧握成拳。
“叮”,又是一声响。凌湛几乎在电梯门开的同时便冲了出去。目光在地下停车场焦急地环顾,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白大褂的踪影,那人溜着墙边走,显然是为了躲避监控。
“站住!”此刻,凌湛也顾不得这两个字是否无用了,当即喊出了声,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也是好的。
那人一听声音,转头一看,立即加快了脚步,推着轮椅跑起来。凌湛拔腿便追,两条长腿迅速交替着,跑起来呼呼生风,鞋子在停车场喷漆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那人溜边走,凌湛却抄近道,很快追上那人,当即一把抓住轮椅扶手,那人则抓住另一边扶手,一场力量的对抗,轮椅往这边挪一下,又被往那边带一下,谁也没有赢过谁。
凌湛见此,手上不放松,一条腿同时踢上去,对方手臂挨了她一脚,手上确实丝毫不放松,仿佛铁定了心,一定要带走江岩。凌湛盯着对方的脸,只能从身形判断对方是个男人,但他戴着医用口罩,让凌湛看不出长相。
“你是谁?”凌湛冷声问。
对方不答话,手腕翻转,从袖子里亮出一把匕首,亮光一闪,匕首横着朝凌湛的脖子划过来,凌湛往后一闪身,避开那锋利的匕首。
那人动作不停,大步上前,匕首带着寒光又刺下来,凌湛伸手一档,扣住对方的手腕,止住对方的势头,对方却脚下猛地一扫,将凌湛摔倒在地,匕首朝着面门刺下来!
凌湛心下一沉,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对方也同时用了两只手,用尽全力将匕首往下刺,凌湛则使出浑身力气反抗对方的力量。
这一匕首下去,哪还有她的活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双方僵持不下,凌湛紧紧咬着牙,眼看着刀尖就在自己眼前了,突然猛地松手,同时将头往旁边一挪,匕首擦着她的耳朵扎到地上!
对方似乎不愿恋战,见凌湛不好对付,双眼急切环顾四周,趁着凌湛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起身推了轮椅就跑。短暂的口哨声响起,一辆黑色的车从黑暗处冲出,朝着凌湛的方向开过来。凌湛一惊,连忙就地打了个滚,堪堪避开那辆车。
车子在她旁边呼啸而过,并未有丝毫减速,然后一个摆尾,一个急刹,停在轮椅面前,同时两个人打开中门下来,抬上轮椅,上车,关门,车子呼啸着离去。
一切尽在顷刻之间完成。凌湛看着那远去的车屁股,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站起身来。
是谁要带走江岩?是谁能在盛康医院犹如出入无人之地?对方还如此熟悉盛康医院的环境,甚至还穿了医院的衣服?
凌湛这样想着,双手微微发抖。她立刻上车,开车往莫氏集团总部赶去。下车,关门,直直闯入大楼,不理会前台人员问候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乘莫君昊的专属电梯上楼,忽略接待人员,直接闯进了门。
没想到的是于曼卿也在办公室内,屋里的人齐齐望向凌湛,都吃了一惊,因为她满身是土,双眼通红,像一头濒临疯狂的野兽。
莫君昊站起身来,眉头紧皱,看着她,“怎么回事?”
凌湛冲上去,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发狠,“江岩不见了!”
莫君昊看着她的神情,眉头皱得更紧,“不见了?”
“对!他被人带走了!”凌湛更紧地拽着他胸前的衣服,抬起头来,逼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是你?!”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凌湛揪着莫君昊的衣领,目光发狠。莫君昊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深。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平瀚、平澜都在,却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于曼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凌湛,发生了什么事,有话好好说。”
凌湛却压根听不进去。江岩不见了,让她如何还能好好说?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便是他成了植物人,她也要守着他醒过来,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带他,谁也不可以,哪怕是莫君昊!
可,是谁害了江岩,害他成了植物人?
凌湛看着莫君昊,心里闪过的念头让她害怕。
关于这个问题,莫君昊从来没有给过她正面回答。
“你说话呀!”凌湛发红的双眼像淬了毒,她摇晃着莫君昊,似乎随时要崩溃,“你说话,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觉得是我?”莫君昊冷冷地开口,深邃的眸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凌湛双眸微微闪动,她不知道,她甚至不太敢听答案。
“盛康医院是你的地盘,谁敢在你的地盘抢人?谁又准确地知道江岩病房的信息?”凌湛越问越大声,眼眶越来越红,“谁知道医院交班的时间?谁知道监控录像的确切位置?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莫君昊紧紧皱着眉,看着她近乎疯狂的样子,仿佛看透了她内心的担忧和害怕,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口中安慰道:“别急,我帮你找,他不会有事的。”
同时用眼神示意了平瀚,平瀚立刻走到门口打了个电话,让医院掉监控。
凌湛挣扎得累了,不挣扎了,双手却依然紧紧地抓着莫君昊的衣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头垂下去,靠在莫君昊的胸口,眼角的泪水湿了莫君昊的衬衫,让莫君昊的眸光又沉了沉。
“真的不是你?”凌湛哑着声音问。
莫君昊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不是我。”
莫君昊搂着她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面前凌乱的头发顺至而后,忽然目光一凛,眼中闪过杀意,沉声道:“你受伤了。”
凌湛摸了摸耳朵,才发现手上有血,想来是那匕首划伤的,当时情况危急,却并未察觉。
莫君昊手一摊,平澜连忙拿了医药箱递上来。莫君昊简单地为凌湛处理了伤口,索性只是一点划伤,并不严重。
于曼卿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如同隐形一般,被完全忽略,于是道:“既然你们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刚才说的事情改天再谈。”
莫君昊头也不抬,只点了点头。于曼卿又看了一眼凌湛,便走了出去。
此时平瀚也走进来,将了解到的情况简单汇报:“当家,几个人都戴了口罩,看不清长相,但的确如夫人所言,其中一人穿了医生的衣服,一路上都避开了监控,只在最后逃走的时候被拍到了。”
凌湛此时也冷静下来,细细回想自己遇到的人,将掌握的信息都告诉了平瀚,“还有,我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遭遇袭击,我不确定,这两拨人是不是一起的。”
平瀚答道:“电梯的监控我也看了,那人从楼梯间逃跑便径直离开了医院,我认为,是两拨人。”
“这么说,第一个人的目标是我,后面几个人的目标才是江岩?”凌湛分析道。
平瀚略一沉吟,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么,要对付她的人是谁,带走江岩的又是谁?带走江岩的人和她有没有关系?
凌湛眉头紧皱,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蹭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莫君昊一把拽住她,“你要去哪?”
凌湛看着他,“我知道是谁带走了江岩。”
“你确定?”莫君昊沉声问她。
凌湛没说话。
“你不确定。”莫君昊说,“带走江岩的人,可能与江岩有过节,也可能与你有过节,当然也可能是出于其它目的,你怎么确定?”
凌湛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也只是猜测,可是,“可是既然有可能,就得去试试呀,江岩现在毫无意识,根本没有安全可言。”
莫君昊握着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如果那些人想害他,何必大费周章将人带走?”
看她不说话了,莫君昊又继续道,“这事交给平瀚去查,总比你抓瞎好。”
此时已入夜,莫君昊让平澜送凌湛回市内的屋子,哄小孩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回去等,有消息平瀚会通知你。”
凌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望着莫君昊,半晌,终究还是说道:“关于江岩遇害的事情,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莫君昊看着她,沉声道:“嗯。”
“那我现在想再问你一遍……”凌湛像是鼓足了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喉咙却酸涩,“江岩的车祸……是你吗?”
莫君昊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凌湛答道。
莫君昊的眸光深邃,声音沉稳有力:“不是。”
凌湛看着他,良久,轻轻笑了,“好,我知道了。”
莫君昊看着她轻轻点头。凌湛在平澜的陪同下走出门去,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说是让平澜送她回家,但她进门之后,平澜却守在客厅,并不离开,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以防有人再次偷袭。
凌湛也不强求,窝在沙发里,想着今天的事情。在电梯里袭击她的人是谁,她一时想不出来。但那个带走江岩的人,却让她有莫名熟悉的感觉,还有那一把匕首,似乎也在哪里见过……这样想着,她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闫寒,一定是她!
凌湛想着,站起身来,对平澜说:“我有点累,进房间休息了,你要是累了,就回去吧,不用守着我。”
平澜点了点头。
进门,关门,反锁,凌湛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顺着墙边的水管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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