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跃帆,清焰才回到屋里,一句话没说,继续做饭。饭做好了,却没了什么胃口,吃得兴致缺缺。
莫君昊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清焰连忙用手挡住碗口,“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哪有主人不吃饭客人自己吃的,你不吃,我们吃着不香。”莫君昊说。
平瀚和凌晓萱使劲点头。
好吧。清焰只好把碗里堆成山的菜一一解决。
吃完了饭,凌晓萱很勤快地立刻站起来收拾洗碗,平瀚也赶紧到厨房帮忙。清焰看他们这样,索性坦然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莫君昊在旁边接了个电话。清焰本不想听的,但因为他离得近,她便被迫听了些。
电话那头是一个娇俏温柔的女声,撒着娇说:“君昊,江尾开发的项目,你决定了吗?上次你说要考察,我们也考察了,你不是也觉得挺好的吗?那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开发价值很大,一定是稳赚的项目……”
原来是于曼卿。
清焰盯着电视,注意力却被对话内容吸引,竖起一只耳朵听莫君昊的回答。
莫君昊用余光瞟到身旁人的申请,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声音却是冰冷,“我再考虑一下。”
于曼卿沉默了一下,拖长了音调,“你究竟在考虑什么呀?我认识旅游局局长,他已经答应给我开发资质。开发价值摆在眼前,后期收益一定很好。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莫君昊沉声道:“五分钟后给你答复。”
挂掉电话,莫君昊突然转过头来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清焰正襟危坐,“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听到了吗?”莫君昊说。
清焰拒不承认,“我根本没有在听。”
莫君昊笑了下,说:“江尾开发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你们生意上的事情,干嘛来问我!”清焰冷哼道。
“你们?”莫君昊戏谑地笑,“你不是说没听到?”
清焰拿白眼翻他,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莫君昊连忙转移话题,“你给我点意见,从游客的角度。”
清焰瞥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喜欢的是纯天然的风光,像江尾现在的状况,我就特别喜欢。那里风景优美,植被茂盛,气候宜人,吃的用的都是当地产的,而且都靠自己动手,在那里待着,才能真正回归田园生活,体会悠闲舒适的生活节奏。如果你在那里盖起了酒店客栈,提供标准的服务和产品,那江尾就不再是江尾了,它只是一个名字,我可能便不会再去了。”
“从开发者的角度来说,当然有利有弊。”清焰继续道,“首先,现代社会人生活忙碌,压力大,亟需放松,追求安静原始的生活,而江尾这个地方底子好,稍加修饰,推广出去,一定能吸引很多人,这是利;但与此同时,由于江尾过于原始,地处深山,路程远,连公路都尚未完全开通,开发难度大,投入多,回本慢,这是弊。”
“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凡事有利有弊,这就是我的想法,”清焰总结道。
莫君昊侧着头看着她,几乎看得入了神。她认真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声音清淡,整个人却好像发着光。
“你看着我干嘛?!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莫君昊反应过来,笑着说:“听到了。”
他回拨了电话,极其简短地对那边说:“开发难度大,投入多,回本慢,莫氏不参与。”说完便挂了电话。
于曼卿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之后,气闷地把手机摔在桌上。旅游村开发,当然有难度,也需要很多投入,这些她和莫君昊早就聊过,但莫氏不缺这点钱,长期收益也是可以看到的,所以莫君昊之前也很感兴趣,怎么说变就变?!没了莫氏的支持,她根本无法独立负担这个项目!
清焰无语地瞥着身旁的人,敢情她说了半天,他就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你可好好想清楚,我只说我个人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年收益可随便上亿的项目,你要是随随便便放弃了,以后可别怪到我头上!”
“嗯。”莫君昊笑着点头。
“……”清焰觉得有点心虚。
莫君昊却立刻放下了这个话题,问她:“爆炸案的幕后主使你已经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做?”
清焰有些惆怅,皱了皱眉,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小马哥已经被交到警方,也交代了他所能交代的,现在证人证物都没有,空口无凭,能拿易凯杰怎么办?况且,易凯杰是林跃帆的好朋友,她就算有证据,也得掂量一下如何做……
“要不……”
莫君昊刚开了个头,便被清焰打断:“不行,你什么都别做!”
莫君昊愣了下,无奈地笑,“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清焰说,“现在小马哥已经把事情揽下来了,最后因危害公用安全罪判处五年。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你所说无非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从公角度,用莫氏给易氏施压;第二种是从私角度,给他点教训,出出气。于公,你不能公报私仇;于私,你和他没有恩怨。反正这事是易凯杰和我之间的事情,要做什么,也该由我来做。”
莫君昊并不强求,点了点头。
但清焰思来想去,仍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一早便给何安去了个电话,侧面打听了一下小马哥的事情,听到的内容与她已了解的差不多。
但何安又说:“这小子也是满嘴放炮,没个真假!完了还一直跟我说让我派人保护她妹妹,可能有人要害她妹妹!简直把我们当私人保镖了!”
清焰听了何安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于是便在中午时分出了门,去到小马哥的妹妹工作的蓝天幼儿园。
她把车停在幼儿园正门对面的街边,熄了火,在车里静静等着。
过了些时间,幼儿园内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到了小朋友们的午休时间。清焰准备下车,去园里找找小马哥的妹妹。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她刚要下车,就见一个男人走到幼儿园门口,分明就是易凯杰无疑!随即里面走出来一个清瘦娇小的女生,女生穿着印有卡通人物的衣服,精神不太好,神情有些悲伤,见到易凯杰,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和易凯杰肩并肩地往幼儿园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清焰连忙下车悄悄跟上去。
易凯杰和那女生走进一家小店,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点了吃的。清焰见易凯杰面朝里背对外面坐着,便走进去,背对着易凯杰在他们身后那桌坐下,竖着耳朵听后面两人的对话。
易凯杰听起来很温柔:“晓文,我知道你为你哥的事情烦恼,但你无论如何得吃点饭,身体最重要。”
马晓文低声说:“我没什么胃口。想到我哥要坐那么几年的牢,我就……”说着开始抽泣。
“你要吃点什么?”小店老板突然出现,用硬邦邦的语气问清焰。
清焰担心身后人会发现自己,连忙随便在菜单上指了一个。
老板摇着头走开,低声咕哝:“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是个哑巴……”
清焰的心思完全放在身后的两个人身上,只听易凯杰又说道:“你哥的事情,真是不幸……如果我早点认识你,也许还能帮上忙……”
“不。”马晓文低声道,“这件事情就是我哥做得不对,谁也帮不了他!都怪我,没能早些发现他做的事情,否则,我绝不会让他……”
易凯杰说了两句有的没的安慰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你哥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他和你说过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这时老板把清焰随便点的东西端上来了,是一碗宽面,清焰对老板点了下头表示感谢,老板露出和善的笑容,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虽然她不是来吃饭的,但东西都端上来了,不能浪费粮食,清焰便一边吃着一边听。
马晓文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他虽然没个正经职业,但他不是仇富的人……”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易凯杰追问。
啧啧……清焰忍不住摇头,敢情这易凯杰担心小马哥把事情告诉了自己妹妹,所以亲自来确认,为了确认,竟然用上了……美男计?
不对不对,他的长相算不上“美男”……这该叫什么计?人肉计?
清焰差点被自己逗笑了,这时听见马晓文说:“你为什么对我哥的事情这么感兴趣?难道你之前就认识他?”
易凯杰哽了一下,连忙笑道:“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因为关心你才多问两句……”
“其实我这两天一直觉得奇怪,”马晓文说,“你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却在棚户区和我偶遇,然后对我一见钟情,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寻常……”
没想到,是个很聪明的女生!清焰想。
易凯杰忙转移了话题,“你心情不好,想太多了!趁你现在午休有时间,不如我们去附近的公园转转,散散心?”
马晓文没有说话,却随着易凯杰站了起来往外走。
清焰为了不被易凯杰发现,把头歪向一边,想等他们走远了再出去。没想到两个人出了小吃店便撕巴起来,大概是马晓文想回幼儿园,易凯杰却非要拉着马晓文去公园。
“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不去!”马晓文提高了音量,“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此时小店出了清焰没有别人,老板权当是情侣吵架,连看都不愿多看,更别说上前帮忙。
眼见着马晓文要被拽走了,清焰跑出去,叫道:“站住!”
易凯杰看见清焰,并没有过多惊讶,反而牵出了一抹笑容,“这么巧?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清焰冷哼一声,“我和你想的,恐怕不是一回事。”
“但我们要找的都是同一个人,不是吗?”易凯杰冷笑着看了马晓文一眼。
马晓文又是迷茫又是惊恐地看着两个人,“你们找我干什么?你们想怎么样?”
清焰望着易凯杰,向马晓文解释道:“你哥炸的车是我的,而你旁边这个人,就是让你哥去做那事的幕后主使。”
马晓文愣了一下,想要从易凯杰身边跑开,却被易凯杰一把抓住。
易凯杰笑眯眯地看着清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但你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清焰微微眯着眼睛,眼中寒光毕露。
“因为你没有证据,对吧?”易凯杰继续道,“你现在在录音吗?如果是的话也没关系,你知道我这个人胡言乱语起来没边,这个东西都不能作为证据的。”
“所以你想来找他的妹妹,从她这里得到点新的线索,或者证据,用来告发我?”易凯杰笑得令人瘆得慌,“这么巧,我也想看看他妹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知道,最可靠的人就是开不了口的人……”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马晓文用力挣扎。
清焰冷冷地说道:“既然小马哥做了事,又领了罪,没把你供出去,就是遵守了你们的约定,你也应该遵守约定,放过他妹妹。”
“可是,我还是很不放心哪……”易凯杰笑道。
“你不能言而无信!”清焰说道,“而且你也听她说了,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放了她!”
“我不要你告诉我怎么做!”易凯杰突然大声吼道。他双眼暴睁,瞬间陷入癫狂一般。
马晓文吓得尖叫出声。
这时,幼儿园午休结束的铃声忽然响起,把易凯杰的意识拉了回来。
清焰看着他,说:“你好好想清楚,幼儿园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报警的,到时候警察查起来并不难,现在小吃店的老板已经记得你们了,你很难洗脱嫌疑!再者,小马哥如果知道了你杀害了他拼死要保护的妹妹,你说他会怎么样?”
小吃店的老板连忙把头缩回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易凯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幼儿园门口走出来一个人,马晓文连忙朝那人大喊:“园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易凯杰把马晓文往清焰一推,飞快地离开了。
幼儿园园长走过来,责骂道:“晓文,你不在里面守着孩子们睡觉,怎么跑来外面?!”
劫后余生的马晓文并不把园长的责骂听在耳朵里,反而笑得开心,对清焰说:“谢谢你。”
清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马晓文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计划也是行不通的,只能作罢。
马晓文却说:“我现在要回去上课了,你能下午六点再来找我吗?”
清焰微微挑了一下眉,随即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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