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是会传递的,并且通常会伴随着信任向上层传递。
在信徒毫无保留提供信仰时,不管他们的神需不需要那些微末的信仰,责任都会以此为线,连接他们的神灵。
不同的是有些神灵会承担这些责任,有的神灵会无视这些责任。
这种情况犹如智慧生命的社会一般,下层的信任向上层输送,上层实际掌控了整个族群未来发展的责任。
基思圣徒烈鰆在万军之主的过往中,明确感受到了这份沉重的责任。
那份责任不同于基思美好时代的延续,而是基本的生存责任。
在生存这种本质问题面前,再宏大的时代叙事也会显得虚无飘渺。
因此,圣徒烈鰆第一次承认不纯真的人,也拥有存在的意义,他们心中的纠结恐惧不应该是恶罪,而是生命原初的本性。
他放开了纯真的限制,包容了那些心灵并不纯粹的门徒,他告诉他们心中的原罪可以被清洗,他们的未来并没有断绝。
“老师您圣洁无比,我们的罪是否会污染您的神圣。”
“不会,恶罪必审、心罪可束,你们当践行我的道、收束心中的恶,我会与你们同在,帮你们共同战胜心中的恶欲。”
“老师,您为什么愿意无私的守护我们,我们该如何回馈您的恩宠。”
“因为有个人说过,他是父、不是主,他告诉我应该救赎每一个个体,而非执着于延续美好时代。
他说他与你们同在,你们不必回馈我,回馈世人就好,我会在受益者身上感受到足够的美好。”
圣徒烈鰆终究没有完成彻底的净化,他承认了原罪的存在,并愿意背负它们前行。
这使得他真正复制了万军之主的复活传说,得以幸免被圣枪刺穿一切。
当然,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开放纯真包容的烈鰆,也因此失去了融入纯真法理的机会。
他所创造的美好时代,依然无法完全接纳他这个开创者,他距离融入文明意志的最后一层阻碍,也依然存在。
“圣徒烈鰆,你好像接纳了我的道?”
“不被你的道污染,我该如何放开纯真的保守,开启包容的新变革。”
“你不抛弃一切,融入基思心灵集群,来上一次真正的文明之战了吗。”
“不了,我早就说服了自己,你的部分理论我也赞同,我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放弃幻想。
但现在有人说服了我,当他问我该如何生存时、当他们学习如何打鱼时,我便知道,是时候让美好无限向下层延伸了。”
历史中有过不少盛世,但那繁荣美好大都集中于中上层,很难真正惠及到下层个体。
生产力的进步,确实会丰富物资总量,但物资配比大概率还是原本的样子。
从这点来看基思族的美好时代已经极其优秀了,几乎是普通智慧生命梦想中的美好社会。
但他们的美好向下层延伸,便是盗窃与掠夺,并非依靠自身的产能来满足供需。
这种行为是很残忍的,因为很多生命本就一无所有,仅凭心中的那点美好来维持希望的火种。
如果连心中的那点美好都要被掠夺的话,他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烈鰆在饥饿的门徒身上,看到了被物质抛弃的苦痛,那时的他们只剩心灵的寄托了。
那份希望无比渺小,又无比沉重,任何存在都不该去掠夺盗取最后的希望。
“我们拿了太多的最后希望,我们经历着最美好的生活,也背负着最丑陋的罪恶。
我们活着的时候犹如天使,心灵升华之后却变为了恶魔。
心灵升华为真实方可进入心灵维度,如果我们的真实是恶魔的话,那我们就是比旧时代基思族更大的恶。
他们的恶尚有最终之战审判、由我最终断绝,我们的恶也该有审判之战净化、由我重启变革。”
如果仅仅是掠夺上层美好的话,烈鰆根本不会有多少负罪感。
因为他知道大多是上层的美好,均是由下层供养而来,既然那些美好本就不属于他们,有能者居之自然也就理所应当。
但他无法理所当然的无视下层者的绝望恐惧,曾经没见到还好,现在见到了,他便直面了最扭曲的恶罪。
染血的圣徒烈鰆最终决定改变扭曲的一切,逐步放开自由的枷锁,不再苛求执念的延续。
这场论道到现在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基思族最不想面对的结果,成为了圣徒烈鰆不得不选择的目标。
“万军之主,我要去改变时代的执念了,这场比试是你赢了,你的道说服了我,我却没能使你认同纯真。
我会签下论道协议,今后便有你们来背负部分基思族的责任吧,希望你们能尽力为他们带去美好。”
“我们会的,守善罚恶是我们所有教义的一环,我们会为基思族带去我们的善。
物质世界的他们生来没有选择,他们自身并不罪恶,他们是很好的传道个体,也会是新理念的继承者。”
圣徒烈鰆的回归,让使徒们发现了他伤势的严重性。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老师、基思族唯一的圣徒,会败给其他心灵战士,而且还是受伤惨败。
“老师,我们的纯真法理为何敌不过人类的法理,难道他们比我们更加智慧、更加美好吗。”
“不,我们的法理不弱于人类,问题的根源在我们自身,我们身上有太多罪孽了,无法融入法理得到纯真的反馈。”
“罪?我们为什么会有罪,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续美好,难道这样也会产生罪恶吗。”
“会,绝望的哀嚎虽然离我们很远,但他们确实存在,并在不断包裹我们的未来。”
使徒们从烈鰆的话中,听出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们执意延续的美梦终于要醒了,逐渐化为美好傀儡的族人,也要慢慢恢复自由意识了。
他们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们无法拒绝,因为人类心灵战士是协议的签订者与履行者。
“无论如何我还是认为美梦时代更好,至少在那里所有族人都能够快乐生活。”
“是啊,但美梦之下的噩梦又由谁来背负,谁又规定他们生的意义就是供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