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孩子很健康。”
“好，谢谢你。”
陆相挽从诊室出来，下了楼梯站在楼下大堂就远远看见有一辆红色布加迪堵在院子门口。凌夏浔穿着纯黑色大衣倚着车头站着。黑红色的撞色，还真是让陆相挽一打眼找不着他。
他面朝这边站着，见陆相挽出来就朝她招手。陆相挽往他这边走。脸上疑惑不解。
“陆相挽。”
他出声，她才算是见着他。
她才觉得这车这么眼熟。
“你怎么在这？”
好熟悉的台词。
凌夏浔现在能自以为然。
他拍拍自己的车。
“出去兜兜风。”
“去不去？”
陆相挽其实不想去。
她怀了孩子，这游城薄时漠又有涉足，大部分地盘都有他的产业的人手，她不想暴露自己。出行这件事能免则免。
她摆手说不去。
可凌夏浔的目的就是带走她。
他轻抬下巴指着她肚子。
“怀了孩子就别总是憋在别墅里，我知道南城临海，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海边看看。”
南城是临海。
陆相挽也许久没去过海边，听说这游城就在长江三角洲，海水特别好看。现在她还不显怀，这孩子，别让人靠太近应该也看不出来。她犹豫之下，又想着凌夏浔就在她身边，还是答应去。
“走吧。”
凌夏浔给她开门。
她坐上了副驾驶。
凌夏浔一路疾驰到了海边。
冬季海边没什么人。
凌夏浔走在前头。
陆相挽跟在他身后。
陆相挽仔细脚下走着，除了下车一打眼之外，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凌夏浔指着一座横椅请她坐下。
“坐吧。”
周围四面全是大海。
蔚蓝又卷着白。
确实很好看。
陆相挽展望过去，沉浸在海景里，浑然不注意凌夏浔在做什么。他从自己西装外套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给陆相挽。
“这张照片里的女人，你认识吗？”
这张照片，是上次发布会结束陆相挽在他办公室看见的那张。所以她拿起照片便认出上头的人来。
“算认识吧。”
陆相挽至今还以为照片上的女人是白宥宥。白宥宥很合她的眼缘。她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两人很像。
凌司如是白宥宥的女儿，她身上的气质和眉眼遗传她，母女俩看起来有些相似，或许这就是她能和凌司如能交好的原因之一。
她手指轻轻摩挲照片上女人的脸。
女人是个大美人。
“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今天的局面就不会这样。她死了，因果循环下来，最后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她不由感叹。
从第一次见这照片到现在这照片又拿在她手里，时间匆匆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我第一次见这张照片是在薄时漠的密码箱里。”
“她和我的照片一起在薄时漠的密码箱里，她的遗书也在里面。”
她把照片放在自己的脸颊边，转过去对比给凌夏浔看。
“我和她是不是挺像的？”
她也笑。
同照片里的人笑得一模一样。
凌夏浔点点头。
陆相挽转过来坐好。
她手里还拿着那张照片。
“你现在对薄时漠是什么感情？”
陆相挽自个提到了薄时漠，他就借势问出口。明里暗里他揣度过她的心意很多次，但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还是第一次。
放在别人身上，这是大忌。
但陆相挽没什么坏心眼，所以也无妨。
陆相挽抬眸看向大海。
凌夏浔看出她不想回答。
“你说不上来。”
陆相挽确实是说不上来。
她对他没有极致的情感。
可每每谈起他又没有一颗平淡的心。
陆相挽把照片还给凌夏浔。
双手撑在横椅上。
她的视线落在海的最远处，海天一线的地方夹着一层白光。她盯着那看，悄摸摸叹口气。
“他杀了我这么多次，但还是永远都会有下一次，我虽然没有想杀了他的恨，但是我怨他，他太自私，又高高在上。”
陆相挽后来想过，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大概还是两人三观不合。
他视人命为草芥。
不论是她的命，凌司如的命，还是宋慧琴的命，薄堪的命，凌亢的命。他从来都毫不动容。
而她却视生命为载舟。
不论是凌司如的命，还是他的命。甚至是她失了名节未婚先孕那两个孩子的命。
无论如何。
她从没想过杀了他。
要是老一辈的孽缘不至于如此。
她和薄时漠从不该认识才对。
她想着想着就说出了声。
“要是老一辈就能有个好结局，嫁娶到自己喜爱的人，我们这群小辈也不会出生，更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语调太落寞。
凌夏浔转头看着她。
她是真心实意的。
他听得出来。
她静默得看着大海。
突然跑车鸣笛。
是一辆科尼赛克驶近。
陆相挽顺着声响回头，她以为会是薄时漠，却看见关车门的是薄盛来。
凌夏浔起身往回走。
陆相挽赶忙跟着。
薄盛来只走近来伸手拦住她。
凌夏浔却独自走远。
“是我让他带你来的。”
“我们聊聊。”
陆相挽明白了。
他和薄盛来现在是一伙的。
他们推拉她，发卖她。
她不再叫凌夏浔的名字求助，开始往后退几步，双手握拳遏制自己要去护着肚子的本能，她试着冷静下来对付薄盛来。
薄盛来不是好人。
现在能和他周旋的，只有她自个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相挽不由紧张。
薄盛来任由她拉开和他的距离，她走不出他的视线范围。他双手插着裤兜站在原地。一脸围猎志在必得的悠闲表情。
“上次的事，我对你道歉。”
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
他以为，她还是个信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能是个好人的无知小姑娘吗？
她既然回不去那个年纪。
自然也不会再是。
“我不接受你的歉意。”
薄盛来掏出来一张和刚才凌夏浔手里头拿的照片一模一样的照片。陆相挽看看那照片，再看看薄盛来。她不知道薄盛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你真的认识吗？”
她不会配合他。
“关你什么事？”
陆相挽要走，走过薄盛来身边被薄盛来拽住手腕，她用力甩开，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你觉得她是谁？”
薄盛来还在逼问。
陆相挽此时无比确定这是个重要信息，她更不能告诉他，以免为虎作伥。
“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恶狠狠的。
薄盛来呵笑。
“那我告诉你。”
“这照片上的女人是我亲妈。”
他亲妈……
那不就是白颂清。
所以这照片不是白宥宥？
这怎么可能？
陆相挽不信。
这照片上的女人和凌司如的眉眼分明一模一样。
她像是又想起了一些什么。
顿时惶恐到全身发抖。
“你说什么？”
薄盛来瞧见她细微变化。
他上下打量她。
慢慢走近她。
“我说，这照片里的女人叫做白颂清。”
“我曾经和你说过，你和我妈很像。”
他把照片又递回她眼前。
她低头看。
但没敢伸手去拿。
“你现在信了吗？”
薄时漠密码箱子里藏着白颂清的照片。
她不是凌司如的替身。
她和白颂清长得像。
这张照片像是个炸弹。
她不敢再往下联想。
“这不能证明什么。”
她抬头执拗得看着薄盛来。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蔓延开的枝条不断伸张，眼底慢慢水红。
“不能证明什么，你在震惊惶恐什么？”
陆相挽慢慢能冷静下来。
凌司如的眉眼也极像白颂清。
世界上几个人长得像没什么奇怪的。
说不定只是机缘巧合。
她绝不能上薄盛来的当。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薄盛来随意就回答了。
“刚从凌夏浔手里拿的。”
他们果然已经是一伙的。
陆相挽慢慢能解释这是个阴谋。
她一声不吭在理思路。
薄盛来以为她上头了。
他万分得意。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这张照片在他手里，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给我，还有，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妈，我有什么目的，对吧？”
陆相挽眯着眼睛。
她其实不太想知道。
薄盛来却笃定她会好奇。
“如果你想知道。”
“就来北城找我。”
他留足悬念之后转身要走。
“有些东西，你不到北城永远不会知道。”
陆相挽就看着薄盛来走远。
凌夏浔的车还停在沿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