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州听了皱眉。
他双手交叉抱胸，翘着二郎腿躺靠倚着椅背垫子，眼睛就那么静静盯着李由頔，谅是见过无数夸张场面的他，此刻眼里神情也是满是惊讶。
李有頔可是个从小到大的个浪荡公子哥。他还没成年，女朋友就和换包换衣服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每个还都处不过两月的。
现在就突然这么认真要结婚。贺寂州眯着眼睛还真就没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假的。
“你要娶她？”
贺寂州还没开口。
许懿比他更惊讶。她身体往前，胸下倾贴着桌沿，恨不得怼到李由頔面前去质问他
“是。”
许懿问出口，他立刻就可以回答，不带片刻犹豫。他嘴角和眉眼皆是笑得春风得意。眼里的眸子泛着轻微的水光，看起来眸子亮莹莹的，眸子由里及外洋溢着软绵绵的幸福。
不像是装的。
许懿皱眉。
她也分辨不出李由頔现在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他们这种顶上层社会的继承人想要藏起来的心眼子，她的道行浅，看不出来。
有话她就直接问了。
她关心沈青柠所以不得不问。但试探和暗讽又显得关公面前耍大刀。所以她豁出去了。
“她为什么认不出我？”
李由頔并不知道许懿和沈青柠两人的关系是不是有多好。他听许懿的口吻，能听出来她微微颤抖焦急的口吻。
这秘密是瞒不住的。
他暗暗叹口气。
然后娓娓道来。
“上个月我去国外出差，出去玩的时候意外发现迪厅的地下室在公众拍卖几个女人的初夜。她出来的时候，我立马对她一见钟情出手买下她。”
“结果把人带到酒店之后，发现她人神志不清，找了医生，医生说是让人下了药。第二天她人清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不知道自己国籍。不知道自己姓名。什么都不知道。”
“我立马派人去查那天晚上的拍卖会，抓了几个人逼供，才知道她当时是被拐卖到迪厅灌了药，结果药灌多了。”
“回国之前，我给她做了背调发现她是薄堪的养女，然后我就把人带回国。就这么简单。”
许懿慢慢失力靠在她的椅背上。她视线慢慢下垂，从李由頔的脸上转移到自己的脚尖，她得缓和一会。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怜悯沈青柠小小年纪总是遭遇如此不幸，眼里已经不由泛起泪光。
她快速站起身几步站在窗边，背对着那张他们坐着的圆桌，然后用食指指背偷偷擦不断滑下来的眼泪。
“老州，你帮帮我。”
“如果，她是薄时漠承认的妹妹，背后有薄时漠的势力，我就能娶她。”
李由頔这话说出来让人误会。在贺寂州听来，李由頔话里的意思就是他要借着沈青柠的兄妹关系联合得到薄时漠的势力。
贺寂州还真不知道李由頔是这样的人。高高在上的深城太子爷，竟然有一天不择手段算计到一个没记忆的女人身上。
贺寂州不由呵笑嘲讽。
“所以你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所以要娶她？”
李由頔一看他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误会了。话可不是这么说，他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可不知道她就是薄时漠的妹妹，虽然当时也没打算娶她，但现在要娶她也绝不是因为要攀附。
他的神情认真严肃。
“只要她是她，我就娶她。”
“但高门之间的婚姻，谅是有父母压堂的都不可能自己做主，如果她的身世和我门当户对，这件事就顺利多了。”
说得也有道理。
贺寂州爹娘就瞅着他的资产，丝毫不管他的婚姻，所以他自己没经历过这种逃离父母威逼胁迫的联姻的压力，也没过过为了明媒正娶自己心爱女人和父母抗争的日子。
想起来陆相挽能嫁给薄时漠做正妻，也有她和游城凌家和南城海岛都沾亲带故的原因。贺寂州现在能理解一点李由頔的意思。
“她愿意嫁给你吗？”
许懿倚在窗边，不知道何时已经面对着他们站着。她的话见缝插针落在两个男人耳边。
比起薄家和他深城太子爷门当户对，她只关心沈青柠的感受。她的目光笃笃地看着李由頔。
李由頔对她礼貌一笑。
“我们说好了，我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李由頔举杯去敬贺寂州。
“帮帮我。”
“老州。”
许懿陷入沉思。
她要告诉沈青柠，她从前有个深爱的男人叫做薄盛来吗？
如果不说，如果沈青柠有朝一日想起来了薄盛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要怎么自处？
她有资格决定自己要不要知道。谁也没资格替她做决定。许懿想清楚了，她又一次打断贺寂州和李由頔的对话。
“李先生，我可以去见见小柠吗？”
李由頔眼珠子转几圈，答应得很爽快。他朝他身后招手。
“那个，老栓，给嫂子带路。”
许懿坐电梯直达三楼。
“贺太太里边请。”
“谢谢。”
老栓就站在门外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抬手敲了门。
“请进。”
沈青柠就在里面。
许懿推开门关上门。
“小柠。”
她称呼她的名字好亲昵，沈青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扭头去看来人是谁。
“许懿嫂嫂。”
她立刻站起来，撩开门口顶上落下来的金玉珠子，跨过门槛朝她这里迎过来。
她叫唤她的语气很平静，她以前，也从不叫她‘嫂嫂’。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她。
许懿收了想要亲近她的心，不敢吓着她。轻轻拉着她的手坐下，说话也变得拘谨了些。
“听说你要嫁人了。我没想到还能喝上你的喜酒。”
‘还。’
这个字许懿说得一语双关。
二婚。
也可以表达凑巧惊讶的意思。
沈青柠显然没听出来第一层意思。
“阿頔说婚期还没定呢。”
她低头含羞。
许懿看出来了。
她心里一软，突然开始有点不忍心说了。这么可怜的孩子，就让她多幸福几天，多忘了那个负心男人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她用手背擦自己的眼泪。
“你很喜欢他吗？”
沈青柠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对她求婚了。她也很高兴可以嫁给他。
“让嫂子见笑了。”
许懿摇摇头。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
“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许懿问得有点多了，沈青柠现在还不记得她，她问的问题有点私密。沈青柠皱眉。
“嫂子怎么这么问？”
许懿往回圆。
“我是看他这么多年都没女人想要嫁给他，我有点好奇，你眼光这么与众不同是看上他什么了？”
原来是来调侃的。
沈青柠很严肃地看着许懿的眼睛。
“阿頔是很好的人。”
再问恐怕就要翻脸了。
许懿想要告诉她，她从前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的话此刻说不出口。她微微张嘴闭嘴之后，又暗自叹气。
最后她咧着微笑的唇角对沈青柠说。
“我祝福你。”
沈青柠礼貌回应她。
“谢谢。”
她坐不下去。
这里的感觉让人窒息。
她起身和沈青柠告辞，出门要老栓就带她回去贺寂州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