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殿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之时，宗政麒终于把那剩下的半句话给说完。
“和亲对象，陛下自行安排即可。”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从宁濯身上转移到了晋安帝身上。
北齐看似是说和亲对象由南凉自行决断，可他们家来的是什么人？
那是齐皇最宠爱的小女儿明珠公主，而非临时上阵的宗室女。
齐凉两国国力相当，北齐这般阵势，南凉若是安排得太过随意，难免惹人非议。
晋安帝晃着手里的酒杯，唇角轻扯，不动声色。
当事人宗政璎更是，清美的面容上自始至终没有露出过任何异样的神色。
活脱脱一个工具人。
过了许久，晋安帝言简意赅的一句“入宫吧”彻底结束坊间议论猜测已久的和亲话题。
宁濯眉头微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宗政麒和丞相薛海对视一眼，显然这样的结果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于是他又出言道，“为给陛下贺寿，明珠公主还特别准备了一支舞。”
宗政璎闻言，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宫人下去换舞服。
秦朝阳见状，下意识去看萧灵儿。
梦里正是因为这支舞，激出了她的攀比心，非要跟人一较高下。
想到这儿，秦朝阳对旁边负责斟酒的小太监招招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太监听完后，迈着碎步朝萧灵儿所在的席位走去。
“公主殿下，秦世子让奴才转告您一句话，说他在太液池旁的水榭里等您，有要事相告，关于……宋姑娘。”
前半句，萧灵儿还有些不耐烦。
可一听是关于宋青苒的，她马上回头，就见永定侯府秦朝阳的席位上空空如也。
趁着宗政璎还没上场，萧灵儿率先把自己为皇兄备的贺礼呈上，这才借故要更衣，很快离开了云光殿。
秦朝阳果然等在太液池旁边的水榭里。
萧灵儿到的时候，他掏出锦帕给她擦了擦石凳。
被扫了兴致，萧灵儿有些不悦，但一想到可能跟小姐妹有关，她不得不压着性子。
“秦朝阳，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朝阳不答反问，“我上次落水的时候，你是不是带宁濯的那个外室去过永定侯府？”
“是啊？怎么了？”萧灵儿心下一紧。
其实那次宋青苒不是她带去的，她一直守在秦朝阳的榻前，是红袖去庄子上请的宋青苒。
因为出门匆忙，宋青苒来不及做任何乔装，永定侯府的主子下人，有大半见过她。
秦朝阳道：“当日花家老太爷是不是也在场？”
“是。”萧灵儿点头。
“那就对了。”秦朝阳望着她，“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花家老太爷一直想单独见见宋姑娘。”
“可那位的身份你也知道，只要宁濯不点头答应，谁见她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萧灵儿大概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苒宝带去花家见老太爷？”
“顺便，只是顺便。”秦朝阳道：“花家是先后娘家，你偶尔上门做客挺正常吧？去的时候，顺便把那位捎上就行。”
“这我可做不了主。”萧灵儿撇撇嘴，“苒宝是人，又不是物件，哪能是我说捎就捎的？万一她不同意，那我也没辙。”
“宋姑娘能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没关系，以后再说。”
这件事，花家老太爷只是跟秦朝阳提过一嘴，并没有一定要见的意思。
他之所以借故让萧灵儿离开云光殿，就是为了让她避开明珠公主跳舞那段。
“说完了吗？”萧灵儿忽然打了个呵欠，“我还赶着回去看美人跳舞呢！”
宗政璎的那支舞有些长，估摸着还没完。
情急之下，秦朝阳只能说道：“萧灵儿，其实你没必要跟任何人比，不管是在你皇兄心里，还是在……别人心里，你始终都是独一无二的。”
萧灵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上前两步盯着他，“这个‘别人’是哪个人？”
皇兄宠她她知道，但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除了皇兄，除了苒宝，还有人觉得她独一无二的。
萧灵儿离得有些近，近到呼吸可闻。
垂眼便是她细嫩的侧颈，锁骨精致，芳香扑鼻。
秦朝阳脑子里发蒙，一卡壳，原本想说的‘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开口直接变成了，“现在没有，那这辈子都不会有”。
……
秦朝阳回到云光殿时，宗政璎的月莲舞刚落下帷幕。
侯夫人发现自家儿子的脸肿得更明显了。
“小四？”她诧异地望着他，“你这出去一趟，怎么反而更严重了？”
秦朝阳猛灌了两口热茶，“娘，我就是摔了一跤，没事。”
挨顿揍，避开萧灵儿跟宗政璎正面起冲突，也不算亏。
萧灵儿则是满心遗憾，刚刚没看到宗政璎跳舞，都怪秦朝阳那个混蛋，早不叫她晚不叫她，非要在关键时刻把她喊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听了小姐妹的话，不把宗政璎当成对手看，的确是顺眼多了。
她不会的，有人替她会，姐妹出息，她沾光。
萧灵儿豁然开朗，好像突然就理解宋青苒口中的‘摆烂’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只要把脸一扔，整个人精神多了。
——
宋弘难得入京，宁濯放了宋青云的假。
这会儿宋弘在厨房里忙活，宋青云蹲在水井边刷螃蟹。
几日没见宋青苒的宁小呆跟个挂件似的一直黏着她。
宋青苒进，他屁颠屁颠跟着进。
宋青苒出，他屁颠屁颠跟着出。
宋弘虽然不太待见这个霸占了他女儿的小屁孩，但还是专门给他弄了两个菜。
午饭上桌，不挑食的小家伙乖巧坐在宋青苒旁边吃得很满足，咧着小嘴对宋弘道：“谢谢爷爷～”
宋弘无奈叹了口气。
之后趁着宁小呆午睡，宋弘终于能单独跟女儿说说话。
“苒苒，王爷送的那个玉雕，你可得收好了。”
宋青苒觉得意外，“爹不是不待见王爷么，怎么还让我好好收着他送的东西？”
宋弘严肃道：“因为那东西，是你娘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