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最初的梦想
陈耕这话一出口,李建国和王福生脸上顿时满是失望。
前面的一大通好话都是废话,接下来的“但是……”才是重点,唉,本以为能为军队找个优秀人才呢,现在看来似乎又白费了功夫了。
陈红军的脾气比较急,又比较好面子……当兵的人都好面子……在他看来人家国家防务部的人都亲自上门来邀请了,搁在古代那就是三顾茅庐级别的待遇,你麻溜的答应就得了,竟然还犹犹豫豫的不肯答应?!
这让陈红军心里无法接受,国家防务部怎么就不好了?国家防务部哪里不称你心了?气道:“臭小子,你给我……”
不过陈耕当然不会让老爹误会自己,陈红军刚开了个口,他就打断他的话道:“爸,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说完,不管自己老爹,扭头看向李建国和王福生:“李同志,王同志,不瞒两位,对于我的工作单位,我就一个原则:一定要是个让我发挥我学到的本事的地方。我希望能够下到基层去,嗯,也就是我爸他们的单位。”
王福生和李建国听的目瞪口呆:这年头还有人宁愿不去中央部委也要下基层的?!
但他们立刻就相信了,这个时代,有太多愿意为自己的理想而献身的年轻人,去基层算得了什么,去边远山区的不是也有?陈耕的做法虽然看上去有些天真幼稚,但这就是早晨10点钟的太阳啊。
用力拍着陈耕的肩膀,李建国感慨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陈耕同学的志向竟然这么伟大……对了,陈红军同志的工作单位是?”
陈耕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华东军区第三军械维修厂。”
什么?!
李建国和王福生脸上全都是震惊之色,他们以为陈红军的单位怎么着也应该是军区司令部之类的单位,没想到竟然只是军区下属的一个军械维修厂,还是第三军械维修厂?
这算是什么基层,这直接一杆子杵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啊这是。
马超虽然很震惊,但是还好,他毕竟是听陈耕说起过,王福生和李建国就是彻底的震惊了:“你们学校……有下基层的指标?”
对于北大、华清和人大的毕业生们来说,他们天然就是要留在首都的,京城的各部委、报社等等无数的机构,张着大嘴等着这些小鲜肉们的到来;对于学生们来说,哪怕是到各省的省&委、省&政府去工作都能算得上是“流放”了,华清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毕业生去地方的指标。
对于在毕业前夕没有找到接收单位的学生来说,最糟糕的局面也不过是等待学校的分配,但即便是学校分配也是分配在京城各部委里,差别无非是自己去的单位未必是自己心仪的单位而已,但去一个军区下属的修理厂?这个距离简直比地球到冥王星的距离还远。
陈红军担心的看着儿子,欲言又止,虽然之前他为了“说服”儿子跟自己回去而不惜动手,但现在他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儿子竟然主动要下去?
给了陈红军一个“你尽管安心”的眼神,陈耕不好意思的道:“没有指标,所以我希望两位能够帮我这个忙……”
不等陈耕说完,李建国就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这不可能!我们……”
他已经猜到了陈耕打的什么主意:华清不是没有让学生直接下基层的指标么?好办,这家伙可以先去国家防务部,在国家防务部报道之后,再想办法去那个华东军区第三军械维修厂——但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允许!
国家防务部好不容易才招进来一个这么优秀的人才,会三门外语啊,若非机缘巧合下知道了陈耕的父亲是现役军官,国家防务部甚至都不敢打陈耕的主意,谁敢让这种优秀的人才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用等到第二天,部里的老大立刻就能让经办这件事的人卷铺盖滚蛋!
但王福生却飞快且隐蔽的扯了一下李建国的衣服,满脸堆笑的对陈耕道:“陈耕同学,你真的要下去?你要明白,以你的学历在首都比下去有发展前途的多了,我是真心建议你留在部里面,如果你真的想下去,完全可以呆几年、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下去。”
李建国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心思:先稳住他,把人弄进单位再说,只要人到了咱们单位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只要你人到单位报道了,想下去?没有单位的放人命令,难不成你还能自己跑出去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建国立刻紧跟着满脸堆笑的点头:“没错,陈耕同学,不过如果你坚持要下去,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部里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再说……”
马超再也顾不得其他了,紧张的把陈耕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问道:“老三,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呢?”陈耕反问。
“我……”马超不由得哑然。
“咱们辛辛苦苦的学了四年,还记得咱们在大一时候说过的话么?要用咱们学到的本事振兴国家的发动机工业,如果去了其他单位,你觉得我还有机会么?”
马超沉默了。
他感慨万千的道:“老三,我真没想到你的决心这么大,我不如你,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决心,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气……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陈耕轻轻的点了下头。
犹豫了一下,马超又道:“可是……如果你想做发动机,去一汽不也挺好的么?再不济,你不是在普桑项目组工作了一段时间么,去普桑也不错吧?”
苦笑一声,陈耕道:“老二,你该知道,我虽然是学发动机的,可到了一汽、普桑这些单位,那些资历比我厚、本事比我强的牛人一抓一大把,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我爸他们的单位虽然差了点,可也没有那么多的牵绊,开始的时候艰难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一张白纸好作画……好了,不说我了,你的接收单位确定了吗?”
“确定了,是国务院办公厅。”马超连连点头,对于自己能够去国务院办公厅这一点,马超是十分高兴的。
“办公厅?”这个答案让陈耕有些吃惊:“他们不是主要接收文科生么?”
“人不够用啊,”马超两手一摊,一脸的得瑟:“我虽然是学汽车工程的,可你忘记了,我可是咱们系著名的才子,在报纸和校刊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呢,他么要我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
“……”陈耕无语的竖起大拇指:“好吧,你牛。”
这个时代的共和国,对人才的渴求到了什么份上了啊,连理科出身的人都能进办公厅。
“呵呵……”马超却是一脸佩服的望着陈耕:“老三,既然你要下去实现咱们兄弟们的梦想,那当哥哥的也不能拦着你,只想对你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就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宿舍里,老大刚刚敲定了,去中g中y办公厅,老四去《人民日报》,老五去了海关,咱们宿舍就只有老六、老七和老八的去处还没有确定,不过估计今天应该就能有消息了。”
顿了顿,抓住陈耕的手,马超认真的叮嘱道:“咱们兄弟,在大学的时候是兄弟,工作了还是兄弟,当初发誓的时候咱们兄弟八个是一起发誓的,可现在只有你……不说了,兄弟我直说一句话,老三你是在帮咱们302寝室所有的兄弟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如果你在下面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儿、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千万千万别客气。”
“你放心,”陈耕心里暖暖的,笑着点头:“你以为我为什么敢下去?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都在上面呢,到时候谁敢欺负我,你们就帮我收拾他。”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谁敢欺负你,我们就帮你收拾他,老三,你也答应我,一定要代表咱们302寝室,做出一台中国人的争气机!”
………………
李建国和王福生伸长了脖子一脸担忧的望着陈耕和马超两人,唯恐马超劝说陈耕改变主意,脖子都酸了,怕的就是陈耕被他的寝室同学说的改变了心思,当陈耕和马超两人拍着肩膀开心大笑的时候,两人的心简直都要跳出来了。
一直到陈耕再次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的心还在狂跳个不停。
“李同志,王同志,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陈耕先给两人道了个歉,下一句话,就让李建国和王福生两人心花怒放:“咱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现在!现在就能办!”
听到这句话,两人如饮醇酿,心中何止一个狂喜了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飘在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