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明贤注意到杜逸舟时,他已经吃完第三包薯片了。
“别吃了!这个上火,到时候你又该口腔溃疡了!”杜明贤把他手里的包装袋抢过去,发现已经只剩几片了。
“你管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也是吃一大堆东西吗?”
“你心情不好吗?就是因为工资低?”
“不光是这个,还有叔叔那边…”
正准备看兄弟吵架的威廉一脸不解:“怎么又扯上我了?”
“有个女儿真好啊!”
“这倒是。对了,我得回去看米莉了,你们俩…”
“我已经想到我的未来了:一事无成、无妻无子、孤独终老、生无所养、死无人葬…”
见杜逸舟这样,杜明贤赶紧拉住准备逃跑的威廉:“帮我劝劝他!”
“哦,那个…不会的,至少等你死后你哥会负责埋你的!”
“威廉!!”
收到杜明贤的警告,威廉赶紧更改说辞:“你哥要是比你先死,就是他和虞莹丫头的孩子、你侄子侄女埋你!”
“你有病啊!?”杜逸舟瞪大了眼睛,“哥,他说咱们兄弟俩的坏话,你帮我揍他一下!”
“嘿嘿~我和莹莹的孩子,杜骏鸿和杜碧霄啊…”
“哥!!”
“啊?”杜明贤被喊醒,“哦,那啥…威廉你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
“你弟弟不需要同情,需要的是解决现状的方法!”
杜逸舟眼神一亮:“有吗?”
“有,只要你能不被警察抓住就行!”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行不行!?”杜明贤觉得今天的威廉好像特别招人烦!
“怎么会是没用?正因为现状难以突破,所以说些笑话逗大家乐一下啊!”
“有人乐了吗!!?”杜逸舟已经是在吼了。
“我乐了,你哥刚才也乐了。”
“行了,都安静!”杜明贤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环上杜逸舟的脖子…
“你要干嘛?!我只是抱怨一下,没要你掐死我!!”
“我是在抱你啊!想要你知道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哦,行吧,谢谢。不过你的心意到了,身体还是离我远点儿吧!我快喘不上气了…”
杜明贤松开堂弟:“知足吧,你有份工作不错了!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失业吗?600万适龄青年啊!这还是按照‘每周工作1小时就算就业’的标准来看!”
“所以呢?我有工作,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一点儿都不幸福?”
“那是因为你要强,想要上进而不满足于现状,这是好事!”
威廉这时也正经地问道:“你先想想你希望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吧?”
“就是和普通人的一样啊!有房有车、结婚生子、自食其力、温饱有余、老有所依、死得其所。”
“哇,小老板,第一次听你弟弟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叔叔你别嘲笑我了!”
“我是认真的!因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杜明贤提醒:“那是你的情况特殊。在当雇佣兵的时候能活着就行,自然想不到这么多!”
“现在我也想不到啊!我刚刚说了我的人生里只有女儿和工作,但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也想不到了——估计是那次被枪托打到脑袋的时候把人给打傻了吧?”
“逸舟,其实比起威廉,你的人生要幸福太多了!至少你有父母、有哥哥、有朋友、有依靠!”
“是啊,如果没有亲人朋友的话,现在活得这么艰难,我说不定早就自杀了吧?到时候一个人死在出租房里,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被人发现吧?”
“别说这种话!”
啪嚓!!
外面一声惊雷,昏黄的天空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你看,老天都在骂你呢!叔叔婶婶给了你健全的生命,要好好珍惜,否则真的是会遭天谴的!”
“是…么…”
杜明贤转头看向威廉:“你去看米莉吧,打雷可能把孩子吓醒了;我再和逸舟说说。”
“嗯。”
威廉离开后,杜明贤端来两杯热茶,陪着堂弟在窗边看雨。
“逸舟,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这么坐着聊天了啊!在想什么?”
“生活就像现在天空,让人觉得阴沉、压抑、没有希望;而幸福就像现在想要看到太阳,更加遥不可及!”
“你刚刚才和樊伊婷分手,又被我刺激到了…抱歉。”
“不是哥你的错,我其实自从大学退学后就一直不快乐,想前进却没有前进的动力。染发也好、纹身也好、换女朋友也好,说白了都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空虚罢了!我要是像哥你这么忙碌却充实的话,怎么会有心思和时间去想这些、做这些?”
“嗯,我也觉得你只是有些迷惘而已。我平时确实太忙,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
“我都快21了,不需要谁来照顾。不过偶尔这么谈谈心挺好的,至少能少一些孤独感…说起来,还是老哥你厉害啊!”
“什么意思?”
“在大伯去世后,大妈一直在顾着天膳坊的生意,你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干嘛用‘撑过来’这种说法?不愁吃喝的,没那么困难!”
“可人不仅仅是填饱肚子就行,也有心理健康的需求啊!尤其是你小学时候还遭遇过校园霸凌,那个时候……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来让你伤心!”
“没事,都过去了。”
“我那时候还没上学,要是再大一点儿的话,一定不会让别人那么欺负你!”
“哈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没白当这个哥哥!”杜明贤笑笑,看向窗外依然是瓢泼大雨,有些出神:“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雨中摸索着幸福的前路?虽然已经足够幸运,有房子、有工作、有女友;但现在的容身之地并不属于我,工作上经常累得昏天黑地,遇见喜欢的女孩也连谈婚论嫁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么说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俩的处境差不多!都是…‘中产阶级’。如果真的不满现在的境况,能拯救我们的不是政府和社会,更不是神佛菩萨,只有我们自己了!不过所幸我们并不孤单,有亲人、有朋友,与这个世界还有联系,还在心中无时无刻不期待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