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道到来之际,秦司翎刚好到了夏小悦跟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飞身离开。
爆炸的巨响中伴随着凄厉痛苦的惨叫,夏小悦下意识缩着头,落地后,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世界蓦地静了下来。
其实还是能听到的,夏小悦抬头对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距离太近,她这才发现视野变了,她化成人了。
就是好像,她这个身高不怎样啊。
大动静过后,夏小悦朝后趔了趔,目光下移,视线平平的,正对人家领口处。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动了动嘴。
“你,是不是受伤了?”
“嗯。”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司翎后退一步,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衣。
夏小悦不懂他的意思,而且表示大为震撼,又往后退了退,干什么?你干什么?
我就问一句,用不着脱了给我看吧。呃,其实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大庭广众的,不然回去再说?
她垂着头,正想说‘回去我给你上药’,那件血腥味浓重的外衣就罩在了她身上。
“穿好。”
夏小悦身子一滞,倏然抬头,又僵着脖子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谁懂,夜以继日的奔波,还混杂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她表情复杂,心里多少有点崩溃。讲真,一点感动和暖心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沉甸甸的,好像秦司翎把他的罪孽套在了她身上一样。
“那个,我不冷。 ”
不但不冷,还有点热。
然而就见秦司翎的眼神朝下方扫了扫,随即侧过脸去。
“本王知道,你穿着就行。”
夏小悦无语,顺着他的目光低头,隐约看到了被外衣遮住,自己那双白皙的脚,脚?
说来,化形的上一世加这一世都没有什么女子不能露足的想法,夏小悦第一反应是。
“哎,我有腿了!”
再然后就是感慨,狍子一身白毛化成了衣服,居然没给配双鞋,是她蹄子上没有长毛吗?
估计是狍子当久了,思维多少有些跳跃。看她傻乎乎兴奋又陡然皱起的小脸,秦司翎眼中染上了异样的笑意。
狍子化成人,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多么惊悚震撼的一件事,他却半点没有意外和害怕的意思。
不仅是他,就连元勇元艺等人都没觉得多惊世骇俗,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感谢夏小悦平时的大大咧咧,比起外人,他们翎王府出来的,接受能力就高了许多。
自己人被吓到的是那些随行的精兵,他们没见识过狍子开口说人话,更别说狍子突然化成人了。
果然,在山谷里他们就觉得这狍子聪明过头了,原来已经成精了吗?
秦司翎抬手给夏小悦拢了拢衣服,让她站着等,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炸药和手雷齐上阵,这次的爆炸是大规模的,死的人多,活着的也神志不清了。
一部分是被爆炸的波动伤到,受了重伤的,另一部分就纯属是被狍子变成人给吓到的。
还有打斗中没看到那一幕的,元勇已经自发带人上去补刀了。
本就是敌对的两方,更是让他们知道了狍子的秘密,人定然是不能留的。
魏国华瘫倒在地,身上的铠甲破损,盔甲不知丢到了哪里。
他头发凌乱,嘴角溢血,眼神盯着远处站立的夏小悦,嘴里喃喃。
“妖孽,她是妖孽......根本就不是什么祥瑞,她是北卫送来的妖孽......”
长剑还滴着血,秦司翎将剑尖指到了他的脖颈处。
“她对您来说是妖孽,对本王来说,确是祥瑞。”
“哼,堂堂翎王竟然与妖孽混在一起,不知皇上知道吗?”
“他不需要知道。”
魏国华对上秦司翎的冷冽的目光,即便落到如此下场也没有一点后悔和求饶的迹象。
“没想到老夫一生征战沙场,到最后竟然败在你这么个小辈手里。你赢了又能如何?终究不过是皇上手里的刀。他让你生便生,让你死,到那个时候你又可敢反抗?”
秦司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
“魏将军的军中可有个叫元识的副将。”
话落,魏国家瞳孔巨震,他死死地瞪着秦司翎,嘴唇颤了颤,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肉眼可见的,他脸上浮现一抹颓丧。
“您可以安心上路了。”
没有侥幸,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一直都不会有。
秦司翎折断剑尖,反手掷去,剑尖带着内力,直直穿透了魏国华的心口。
魏国华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眼神定定看向正扒拉着外衣往这边走的夏小悦,瞳孔逐渐涣散。
他的嘴依旧一张一合微微颤动,但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夏小悦可能懂他目光背后的意思,不甘心,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为什么要造反?罪状太多,已经到了功过不能相抵的地步。
权力之下的斗争,输赢乃是兵家常事。
但这本不是他的命运,本来就不是,只是多了她这么个异数,一切就都改变了。
胜负多简单?上一世是,这一世亦是。
一代大将陨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魏国华已死,剩下苟延残喘的根本算不上什么,秦司翎没有心软,不管是魏家军还是城中军,一个活口没留。
夏小悦也没有圣母心发作,看着元勇和战战兢兢的精兵们清理战场,她微微背过身去。
比起这里,梦境中死的人更多,那场面,更让人窒息。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夏小悦转头,秦司翎里衣上烂了几个窟窿,离近了看还能看到衣服下的血肉模糊,他脸色有些许苍白,狼狈也是真狼狈。
夏小悦无精打采到地低着头,嗫嚅道。
“我现在抱你的话,你会不会疼?”
闻言,他眸光一动,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不疼,谢谢。”
谢吗?夏小悦摇头,她并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感觉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叹息。
重活了一回,付出的,却是别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