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正吃到一半的时候,下了朝的秦司翎过来了。
马车还是那辆算不上多起眼的马车,不同的是为之侧目的人多了。
尤其是马车车帘掀开,那一袭紫衣的男子出现人前之时。
翎王容貌绝世,这是在他当傻子的时候就被认定的。
如今那张绝世容颜上再看不到半点痴傻,俊美冷硬,眉宇间隐隐还带着肃杀之气。
蟒袍加身,紫金玉冠,又彰显得他矜贵无比,长身玉立,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秦司翎一直都很养眼,养眼到一楼厅内,夏小悦硬生生掰断了手里一双筷子。
碧春......
好可怕,吃不下了怎么办?
元艺在秦司翎进酒楼门前将人拉起,拽去了一旁候着。
碧春手里还捏着筷子,也被元艺丢到一边,顺带还给小丫头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夏小悦翻了个白眼,眼睁睁看着招风的男人在自己边上坐下,然后举止优雅地接过元青递来的银筷,还好心给她递了一双。
本来是想着吃大厅便宜,这下好了,他们这桌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一双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照的夏小悦突然就没了胃口。
“记得以前养了只狗,每次到饭点都会蹲在旁边看它吃完才走。”
秦司翎给她布菜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
“那,回府吃?”
夏小悦又白了他一眼,煞有其事的感慨道。
“我有时候不想讨厌的人看到它,也会牵屋里头去。”
秦司翎......
他将筷子放下,有些无奈,一早上朝只喝了些清粥,还未用饭呢。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谁惹她不高兴了?没眼力见的,夏小悦从上往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吐槽。
“下次出门能不能往脸上罩块布?要么就别跟我一道。脸上没毛脸皮薄,我实在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嗯?本王以为,你该习惯了才是。”
“你——”
给夏小悦气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说了。
“掌柜的结账,不吃了,全给我打包。”
哼,她花的银子,她回府慢慢吃去。
想蹭饭,没门,窗都没有。
酒楼掌柜忙不迭走了过来,恭敬地冲秦司翎行了礼,这才笑呵呵的道。
“这位姑娘就是翎王妃了吧,这顿不要银子。东家吩咐过,以后姑娘您来这里吃饭,一律不要银子!”
夏小悦不解,她还认识这酒楼的东家,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是翎王妃,你别瞎叫。我也不认识你们东家,你该算多少就多少,我有的是银子。”
掌柜的依旧笑呵呵的,一边吩咐人给打包没怎么动的饭菜,一边解释。
“夏姑娘不用客气,别说咱们这儿,就说满京城的酒楼饭馆,只要是夏姑娘您去,吃倒闭了都不要钱。”
这怎么好意思?夏小悦不解地抬头,正对上秦司翎笑吟吟的眸子,立马就明白了,应该是火药一事在京城传开了。
翎王妃的名头可能不稀奇,可拿出火药方子守卫安陵和平的名头稀奇啊,老稀奇了。
夏小悦觉得,她还是没辜负皇上亲封的‘祥瑞’一称,尤其,是在听到动静后,在客栈用饭的百姓齐齐起身冲她恭敬跪拜的那一刻。
唉,脸皮还是薄了,受不得这样的场面。
坐上回翎王府的马车上,她的心还是热乎乎的,两只手捧着脸,咧嘴傻笑。
秦司翎正削苹果皮,忍不住抬眸看她一眼,轻笑出声。
“听说你经了元饮的烧饼摊,怎么,他将傻气传染给你了?”
“你那张嘴除了损人,就说不出点好话来吗?”
夏小悦暗暗磨牙,随即突然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经过了元饮的烧饼摊?你让人跟踪我?不是,你就那么关心我的去向?”
秦司翎不在的时候暗中一直有人跟着她,为了她的安全她倒是不反感,但也不至于屁大点事都上报吧?
“你那些暗卫很闲吗,怎么什么事都告诉你?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
秦司翎削苹果的手一顿,小姑娘不高兴了。
“本王担心你。”
“我知道,也理解,但这么事无巨细的会不会有点担心过头了?”
秦司翎将刀放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神色内敛。
“对不起,我不放心,我想时刻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若是不喜,下次便不会了。”
莫名的,夏小悦心口堵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但对方真道歉了,她又有些不高兴。
夏小悦抬手捂住脸,心好累,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如意是怎么回事?有病吧她?
“这种事,你,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声音烦闷,昭示她此刻的心情。
秦司翎眸光微动,伸手将她的手拿下。
“除此之外,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似乎对翎王妃这个身份,很是抗拒?”
夏小悦一怔,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她内心的某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四目相对,静默良久,她舔了舔唇,闷闷地道。
“秦司翎,我可能不是人啊。”
说完这句,马车内又是短暂的沉默。
夏小悦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情很是复杂。
曾想过变化成人后离家出走,找个离京城远远的地方生存。后来以为不会变成人了,就打算在翎王府混吃等死。然后秦司翎说等一切平复,他会带着她一起去药王谷隐居,她也向往那种生活。
谷老头在宫里,只要南童谣一醒,届时朝堂上也彻底平静了。估计那时秦司翎就会扔下这里的一切,随谷老头回去。
她呢,当狍子的时候还好,真真的脸皮厚,可以随心随性。现在的话,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跟着一起走?
翎王妃吗?可那只是元勇一时的小聪明,她根本不是什么翎王妃。
她做过兽,秦司翎参与了所有她当狍子时的日子,即便她现在化成了人,他对自己又能是什么感受?
夏小悦不想去想,这段时间她虽然没进宫,但京中的事她有听说一些。
翎王不傻,还立下了不知凡几的功劳,并且与皇上的兄弟情深不是假的。
这样尊贵的人,他无妻无子,府中连个妾都没有,妥妥的单身钻石秦老五。
皇上那已经撬不动心思,京中贵女早已经将心思打到了他身上。假设南童谣不能醒来,秦湛那一根筋的定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皇家无子嗣,到时候,秦司翎真的能走的了吗?
这就是夏小悦真正烦躁的因结所在,她从不觉得当过狍子有什么丢人的,但在不明的感情面前,她终究是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