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日子,大可以用相安无事来形容。
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苏暖暖每次从自己的位置偷偷张望陈洛成的时候,不再是希望陈洛成不察觉,而是在内心偷偷希翼那个男人可以给自己一点回应。
哪怕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刹那的喜乐,苏暖暖也会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手舞足蹈。
苏暖暖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始,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越陷越深。
陈洛成的内心也很矛盾。归根到底,苏暖暖是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他没有办法像对待沈长安一样对苏暖暖冷言相向,但是也没有办法像接纳张诺一样接纳她。
或许苏暖暖不知道,在陈洛成20多年的人生里,她是一个不被设计好的意外。
陈洛成给了张诺苏暖暖的电话。
张诺大概是那种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迫不及待地像献宝一样展现自己的姑娘。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苏暖暖基本上可以知道张诺从出生长到现在所有有意思的事情。
有时候张诺也会问苏暖暖在成长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东西。苏暖暖总会找几个理由搪塞过去。她总不能说,我的人生到现在最值得用刻骨铭心这四个字来形容的,是你的阿成哥哥吧!
张诺每次都在晚上八点左右打电话,一聊差不多就是一个小时。可是苏暖暖并不觉得厌烦,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和张诺这种性格的姑娘做朋友。
工作上苏暖暖的任务很繁重;因为冯敏事件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也并不算好;叶子的甜品店马上就要开张,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去听苏暖暖说说心里话;陈洛成不知为何,对苏暖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苏暖暖觉得很累。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上班,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日复一日,好像生活从此没有波澜。
佳游和沈氏之间的项目还未完全落实,陈洛成目前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上面,隔三差五就要请这领导吃饭,那领导吃饭,连带着苏暖暖都要时不时的出入这种酒局。
苏暖暖有时候觉得陈洛成就是故意的,非要把生意桌上那些最肮脏不堪的事情展示给她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提示着苏暖暖,她的想法和感情是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苏暖暖那天好不容易正常下班,正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就接到了陈洛成司机的电话。
“苏秘书,陈总喝完酒之后身体一直不舒服,我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正在打点滴。您看看您方不方便过来照顾一下?”
苏暖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心疼,陈洛成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然后就连忙回道:“是市医院吗?我马上过去,告诉我在哪里。”
叶子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暖暖拿着包往外走。
叶子说:“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你还要出去?”
“陈洛成被送到医院了,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去照顾一下。”
叶子叹了口气,不知道陈洛成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把人间小妖精苏暖暖给迷成这样。
“这么晚了,不安全!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苏暖暖没能拦住叶子,叶子以极快的速度换完衣服,就和苏暖暖一起往市医院赶去。
司机在大厅等她们。
苏暖暖第一眼就看见在大厅里挂着点滴,把头歪在一边,披着衣服陷入沉睡状态的陈洛成。
司机连忙解释:“陈总说不用去私人医院,这里的病床又挤不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陈洛成真的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富二代公子哥。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散发出草根赤手空拳打天下的决绝感。
苏暖暖知道司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赶紧让他回去。自己来到陈洛成座位旁边,弯腰俯视着陈洛成。
司机说陈洛成是胃病,还有一点小发烧。此时,陈洛成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潮红,这抹红晕削弱了他身上的凌厉之感。好像是这个人一下子卸下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柔软而脆弱的内核。这样的陈洛成,苏暖暖从来没有见到过,心底居然还生出了几分怜惜。
叶子在这个时候轻声说:“他还这么年轻,胃就已经出毛病了?”
“大概是喝酒喝的吧!”
如果不是这几天亲自随着陈洛成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苏暖暖恐怕会一直以为他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理想气息的大少爷。可是事实并不是,陈洛成身上并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气息,他懂得低头,知道妥协,明白怎么体贴他人,也知道如何收买人心。
这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练出来的社交技能,应该是无数个酒气熏天的夜晚,为他增添了这一份精明。
“大少爷还要给人陪酒啊?你不是老是说他像霸道总裁吗?”
苏暖暖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陈洛成,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叶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暖暖和叶子在陈洛成身边坐下,叶子无聊地掏出手机打游戏,苏暖暖则一直看着陈洛成,好像在欣赏一幅举世无双的油画。
突然,陈洛成轻轻挣扎了一下。
陈洛成忍着疼痛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刚挂上点滴就忍不住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司机给苏暖暖打了电话。
他觉得眼皮很重,眼睛发涩,浑身上下好像被烧起来了一样。陈洛成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睁开自己的眼睛,在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了那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
那个人一定很在乎他,陈洛成迷迷糊糊地想。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自己占据一个人全部视线的感觉,好像全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陈洛成的眼皮轻轻颤抖,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他正在逐渐苏醒。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嘴上轻轻一碰,小心翼翼,却又很虔诚。
苏暖暖趁着身边没有人关注他们,在起身为陈洛成调节点滴速度的时候,像蜻蜓点水一样,飞快地在陈洛成的嘴上印下一个吻。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味这个吻的味道,就看见陈洛成的眼睛慢慢张开。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会生气吗?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陈洛成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茫然。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的起皮的嘴唇,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