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诺的神态十分认真。
“你的人生好像是特别幸福。”
苏暖暖看着张诺的眼睛,心里在细细品味张诺说的幸福二字。
张诺继续说:“我特别喜欢和你做朋友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我特别想成为的那种人。”
张诺把苏暖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把头靠在苏暖暖的膝上。苏暖暖任由她像一只小猫一样卧在自己的怀里,手伸出来去理她鬓边的碎发。
时间好像在这里静止。房间里有细微的风声,空气里隐约可见漂浮的颗粒。桌子上本来应该有一个装着几株百合花的花瓶,花瓶已经碎了,但是花却没有太大的损坏,还是娇艳欲滴的模样。苏暖暖把花拾起来摆在桌子上,花朵正朝着她们两个人坐的方向。
百合花的花瓣上有晶莹的水珠,汁液正在它的脉络里上下流动,闭上眼细细一闻,还能够闻到空气里隐约漂浮着的花香。
苏暖暖让张诺这么在自己的怀里靠了一会,然后扶起她:“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好吗?”
医院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刺激着苏暖暖的神经,甚至连那里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周围的人大多行色匆匆,都是被生老病死支配的人。
苏暖暖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的空隙去看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张诺的美貌肯定有一大部分都是来源于这个女人。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但是却保持着良好的仪容。乌黑的头发蓬蓬松松地挽起,肌肤还可以用雪白有光泽来形容,只是那眉眼之间消不去的倦意,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愁容。
张诺不想让苏暖暖进去。
苏暖暖站在门外,可以看见张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她妈妈说话。两个人的神情都没有太多的愤恨与悲伤,只有一种让人心死的平静。
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家的保姆,脸上隐隐约约有不忿之情。
张诺在里面呆了一小会儿,就立马出来了。她拉着苏暖暖快速穿过医院的走廊,走到外面。医院外面的空气明显温暖了许多,张诺大口呼吸着,好像在医院里那短短的几分钟,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张诺抱歉地冲苏暖暖笑笑:“我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不知道为什么。”
苏暖暖想问问张诺慢慢的情况,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诺好像读懂了苏暖暖的内心想法,说:“就是推的我妈妈那一下,我妈妈摔到地上,腿好像……骨折。”
“那……”
“周阿姨会照顾她的,我平时也会来看她的。”张诺说。
苏暖暖还是想让张诺劝说她妈妈,早日脱离这种炼狱一般的生活,但是看到张诺的神情,又觉得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张诺的手机响了。
张诺看见来电人,没有立刻接。苏暖暖的余光撇到那上面写着陈洛成三个字,用手轻轻推了推张诺的肩膀:“和他说吧,他可没那么好骗。”
苏暖暖很自觉的走到一边去,给两个人留下通话的空间。
张诺在接电话的时候,神情是十分拘谨的。她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拿着电话的手,手指节泛出白色。
张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和苏暖暖招手:“他一会儿来,我和他说妈妈是摔倒的。”
苏暖暖点了点头。
陈洛成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苏暖暖就看见了他焦急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厅里。
苏暖暖冲他招手:“陈总,在这里!”
陈洛成在看见苏暖暖的那一瞬间,眼神中明显出现了错愕。
苏暖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那一身布偶的衣服,裤子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苏暖暖原本以为张诺会在陈洛成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可是张诺的表现却十分平静。
陈洛成跑到她们面前,先跟苏暖暖说了声谢谢。
张诺的视线向下垂,看着地面,贝齿轻轻咬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陈洛成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强行把她的脸掰上来,看见张诺红肿的眼睛,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
陈洛成说:“你们还没吃晚餐吧?我请你们吃晚餐。”
苏暖暖本来想告辞,但是陈洛成却拉住了她。陈洛成用眼神示意苏暖暖去看张诺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意图显而易见。
尤其是张诺在听到苏暖暖想走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慌张的眼神,更是狠狠地击中了苏暖暖的内心。苏暖暖没办法,只好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陈洛成选了一家家常菜餐厅。他们要了一个包间,大桌子上摆满了菜品,可是三个人谁都没有食欲。
苏暖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夹了一点鱼肉放到张诺面前的小碟子里:“多吃鱼,吃鱼对身体好。”
张诺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听见苏暖暖让她吃鱼,就麻木地拿起筷子,把苏暖暖夹到她面前的鱼肉全部吞进肚子里。
苏暖暖一开始以为张诺是有了想吃饭的心情,还满心欢喜。
只要吃饱了有力气,就很难有什么事情不可以鼓起勇气面对。
但是旋即她发现张诺是有人夹到她面前就吃,不夹给她她就不吃,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苏暖暖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的筷子像有千斤重。
陈洛成看见这幅景象,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张诺面前:“阿诺,多少吃一点,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陈洛成的话好像是有魔力一样,在他的话落地的那一瞬间,张诺就好像一下子恢复了过来,不停的夹菜,把自己的嘴里塞得满满的。
苏暖暖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没能拦她。
这副强撑着逼自己吃饭的样子,更加令人心疼。
苏暖暖想了想,大概是刚才陈洛成话中的“麻烦”两个字刺激了张诺。因为张诺总是想包裹起自己,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美好的样子,有怎么想麻烦别人呢?
她……是很怕自己变成累赘吧?
苏暖暖给张诺倒了一杯水:“你慢着点吃,不要把自己噎住了。”
苏暖暖现在忽然开始好奇,陈洛成这么精明,会对张诺的家事一无所知吗?如果陈洛成知道,为什么还让张诺继续生活在这么压抑痛苦的环境里?
苏暖暖有种想揪着陈洛成的领子大骂他一顿的冲动。
对人家这么喜欢,那么喜欢,这么体贴,那么体贴,为什么就可以对她真正需要的东西一无所知?
是不是所有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送上的都是自以为他会喜欢的东西,而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东西?
那么人在爱情里的付出,是不是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而不是对方的所求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