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舀出小米，将装着小米的盆子放在水龙头下面接水。水流哗哗，很快就将盆子溢满。可是苏暖暖就好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的视线就放在盆子上，可是却对发生的一切恍然未知。
水已经慢慢溢了出来，连带着几粒漂浮的米粒。
那家便利店早上一共会提供五种粥：黑米粥，荷叶粥，小米粥，大米粥，还有燕麦粥。
她把这五种粥给陈洛成买了个遍，然后费尽心思地去探寻陈洛成到底最喜欢喝哪种。当他喝黑米粥的时候，说的是味道还可以；喝荷叶粥的时候，说的是还不错；喝大米粥的时候，说的是味道挺好；喝荷叶粥的时候，说的是味道一般；当她喝小米粥的时候，说的是很好喝。
苏暖暖就是在这种陈洛成不经意流露出的细节中了解他的喜恶。
……
苏暖暖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她抬眼望天，想把自己眼角的眼泪给憋回去。
她是一个恋旧的人，总是沉溺于过去的点点滴滴。苏暖暖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总是能被陈洛成牢牢捏在手心里的原因。
黄淮瑾放在桌子上的手一下子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陈洛成瞧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一点很有趣，你总是不敢再苏暖暖面前表现出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我却敢肆无忌惮。你知道原因吗？”
“你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你。”
黄淮瑾听见自己这么说。
陈洛成微微颔首，但是又紧接着补充：“其实不仅是因为这一点，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是因为她欠我的。”
“欠？”黄淮瑾表示自己不理解，“我不觉得她是一个喜欢欠别人的人。”
陈洛成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
苏暖暖果然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就没有向身边的人吐露过半分她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所有人都把苏暖暖看成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小羊羔，可是只有陈洛成知道，苏暖暖是一只披着羊羔皮的毒蛇。这条毒蛇的花纹美丽，眼睛就像是黄金一般闪耀，牙齿上却抹着剧毒。
陈洛成说得没有错，黄淮瑾自己也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推开苏暖暖的心门，可是收效甚微，甚至不能从门缝里听见一点风声。
直觉告诉黄淮瑾，苏暖暖不应该是这么封闭的性格。可是什么原因让苏暖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并不知情。黄淮瑾有时会后悔自己没有在苏暖暖最明艳的时候认识到这个女孩，可是他从未觉得现在的苏暖暖不美好。
黄淮瑾牢记输人不输阵的法则：“其实我觉得我和暖暖之间的事情也不必先生费心。若是我和暖暖有缘，迟早有一天会冲破你们两个之间的羁绊。若是我和暖暖无缘，我再怎么献殷勤也没办法走到她的心里。所以说……陈先生您在这里装出这么一副模样，拼命说着一些……不友好的话，来打击我的自信，是希望我和暖暖无缘吗？”
黄淮瑾生来一双能够招桃花的桃花眼，平日那双眼里就像是装了水一样，随随便便一望都能望出暗送秋波的感觉。可是现在他眼睛里的水好像一下子结冰，变成了尖锐的冰棱子，想往哪里戳就往哪里戳。
他继续说：“我倒是还有另一个问题来讨教一下陈先生，您是希望我和暖暖之间有缘，还是希望我和暖暖之间没有缘分呢？”
陈洛成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十足具有攻击力的姿势。陈洛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射出危险的光芒。
“你不要觉得有你父亲罩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黄淮瑾挑了挑眉：“听陈先生这个意思，是觉得我的问题戳中了你的痛处，所以说你宁肯用我的父亲来威胁我，也不愿意直视我的问题，直视你心中的答案吗？”
黄淮瑾其实也很害怕。
他害怕有朝一日陈洛成能够明白他心中的真实心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暖暖……眼里怕是会彻底看不见他吧？
说来倒也是好笑，黄淮瑾一方面不想让苏暖暖受到陈洛成的伤害，另一方面，或许只有当苏暖暖承受不住这些伤害的时候，才能彻底从陈洛成身边离开。
黄淮瑾有时候会好奇：他和苏暖暖认识的时间并不比苏暖暖认识陈洛成的时间晚太久，怎么就是永远也到不了他们之间故事的那种厚度呢？
爱情这个东西，原来是真的讲究先来后到吗？
后者永远也比不上那束白月光？
苏暖暖在厨房里有些慌乱。她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也根本没有想过门外会不会发生什么。她急忙把水龙头关掉，仔细淘了几遍米，然后放到砂锅里煮上。
用砂锅熬成的粥最好喝。
苏暖暖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当时为厨房买餐具时的理由。其实只要有简单的锅碗瓢盆就可以，可是她还是特意去选了一个砂锅。
当时心里是怎么想来着？
好像就有一个念头一下子出现在脑海里：用砂锅煮粥好像特别好喝。
苏暖暖把火调成小档。
她站在厨房的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如果一直呆在厨房里，像是恐惧的逃避。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尽管她好像一直都在懦弱着……
就在这时，苏暖暖的手机响了。
厉辰的声音十分焦急地传出来：“你知不知道张诺在哪里？”
“张诺？”
苏暖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让她后悔不已的夜晚。就在那天，陈洛成也是打了这么一个电话询问她张诺在哪里，然后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了张诺，看到了发生在张诺身上的惨剧。
苏暖暖哆嗦着嘴唇，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厉辰询问的声音很急：“她给我打电话说想约我吃饭，可是我到了指定地点之后却一直等不见她，打电话也联系不上，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张诺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