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是五十斤,四桶水就是二百斤,推着二百多斤的东西,姜南烟有些吃力。
小时候,有爸爸在的时候,她也曾是父母疼爱的小公主,没有干过农活。
自从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又生病了,生活所迫,她放学和暑假的时候,跟着下地,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了。
顺着屋山头的大路往后走十米,就是一条东西大街,很是宽敞。顺着东西大街,往东走十分钟,就出了村,再走十分钟,也就到地里了。
村里的路都很平坦,姜南烟刚走到屋后,折道往东,走了没几步,耳中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近在耳边。
她没有在意,心下只以为是路人开车路过,贴着路边吃力的推车。
“吱——”
车子贴着她的身子停下,差点把她撞倒。
姜南烟心下恼怒,气愤地抬头看过去,看清了开车的人,瞳孔一缩。
君焱!
姜南烟太阳穴突突直跳,直觉看到这男人,准没好事。
“你这是去打药?”君焱明知故问,目光戏谑。
车的后面,还坐着两个人,其中紫毛姜南烟见过两次,另一个是新面孔。
两人坐在后面,没个正形,见大哥故意找人家小姑娘麻烦,起哄的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南烟不想理他,推着车子就往前走。
君焱脸色阴沉下来,微微眯眸。
“轰——”
他一踩离合,车子飞出去,挡住了姜南烟的去路,横在她面前停下。
姜南烟差点撞上,推着车的身形一个不稳,车子翻倒,那股力量,顺便把她也拽倒。
“不好意思,把你撞倒了。”君焱跳下车,立在她面前,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笑,让姜南烟胸腔的怒火沸腾,恨不能踹死他。
打药要紧,她忍气吞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理他,弯着腰努力想把车子扶起来。
车子太沉,她扶了两次没有扶起来。
下一秒,她娇小的身影被一抹高大的黑影笼罩,后背紧紧贴上了一个精壮的身子。
“我帮你。”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项后,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君焱环住她,按住她抓住车把的手,使力把车子给她扶了起来。
街上人不少,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伸着脖子看热闹,眼里透出八卦的色彩。
姜南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懵了一下,迟钝地反应过来,这男人还在抱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男人轻薄,姜南烟羞愤欲死,恨不能踹死他。
“滚。”
她手肘用力向后撞去,却被他麻利地闪身躲过去,用力过猛,她趔趄了一下,差点把她自己摔倒。
“女人就应该温柔,这么凶干嘛。”君焱一脸愉悦,笑咪咪的调侃她。
“你想干什么?”姜南烟愤怒的瞪着他质问。
只要看到这个男人,她就很难不情绪波动,这个男人真的很无耻,难怪他的名声那么臭。
君焱抖肩,“我正好路过。要不要帮你打药?你一个女孩子,这活不适合你干。”
三番两次都能遇到他,姜南烟可不相信这是巧合,自己的衣服也还在他手里。
可现在不是研究是不是巧合,也不是要回自己衣服的时候。
抬头看看天,已经快三点了,再耽误下去,到了晚上,会拉夜不说,还会耽误给妈妈做饭。
她心急如焚,冷冷睨着君焱,声音冷若寒霜,“让开,”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大哥想要帮你,不领情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那面生的小混子看不过眼去,跳下车,冲着她瞪眼喊。
姜南烟,“我有说过让他帮我吗。”
那小混子,“……”
看来,是他大哥自作多情了。
姜南烟,“好狗不挡道,让开。”
君焱,“……”
“女人,你真就不知好歹。”君焱生气了,一把抓住姜南烟的手。
耐性早已磨光,姜南烟见他又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个横踢扫了过去。
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脚下下了狠劲,脚峰凌厉。
君焱敛眸,后退一步,抬手疾如闪电,擒住了她的脚腕,用力一拧。
呯——
姜南烟被甩到小车上,脚踝正碰在铁棍上。
霎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的防身术也就用在一般的人身上可以,对付君焱这种整日混迹在死亡边缘的人身上,那可就不够看了。
委屈,屈辱,让姜南烟眼泪簌簌而下。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更没有做过坏事,可为什么这个男人却不放过她,屡次为难她。
女人的脆弱,令君焱心里一悸,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在胸腔里蔓延。
眼泪这个东西,流一次就够了,姜南烟外柔内刚,马上就把眼泪憋了回去。
前方的路不通,她倔强的推着小车,默默地倒退回去,绕过车子,往前走去,脚一瘸一拐的。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她用力咬紧唇瓣,好看的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她的倔强,让君焱动容,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瘦弱身影,用力攥紧拳头。
“大哥,怎么办?”紫毛问他。
君焱,“你们两个,会打药吗?”
紫毛个和那个小混子迷茫的摇摇头。让他们打人还可以,打药?
姥姥!
君焱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开车悄咪咪的跟在姜南烟后面。
姜南烟那么敏锐的一个人,又怎么能不知道,但她无暇顾及,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农药打完,早点回家给妈做饭。
放妈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
好不容易把车子推到地头,她开始往喷雾器里加农药和水,然后目不斜视,进了地里开始打药。
打除草剂要倒退着走,一喷雾器的药,需要二十分钟,她的脚踝本就受伤了,硬是强撑着,把一喷雾器的药打完。
“看明白了没有?”君焱问紫毛和另一个人。
两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君焱踹了紫毛一脚,“那还不快去,等着我给你上坟。”
紫毛一个激灵,撒欢地跑向量南烟,抢下她身上刚怼好药水的喷雾器。
“呵呵,嫂子,让我来打吧。”
姜南烟被他那一声嫂子,气得怒火中烧,胸腔差点炸裂,怒斥一声,“滚。”
紫毛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抢过她手里的喷雾器滋溜就跑了,姜南烟气的个仰倒。
这都是些什么人呢?
奈何,她的脚受了伤,适才又打了一喷雾器的药,实在是没力气和他去抢,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背着喷雾器在打药。
看到他有模似样的在那里打药,姜南烟再次差点气炸了。
打除草剂需要耐着性子,缓慢地倒退着走,把眼前的地面均匀覆盖上药。
可这家伙,手里拿着药管,走路风风火火不说,随意那么用药在地面淋一下,敷衍了事。
这样打的药,根本不管用。
姜南烟气的无语,转头看向君焱,目光愤恨,眼里的怒意,能把人刺穿。
君焱没觉出不好,一脸邀功地看着她,很是得意。
“丫头,我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姜南烟咬牙切齿,“我谢你八倍祖宗。”
这帮人,不是来帮她的,分明是来故意捣乱,和她过不去的。
除草剂,她还要重新打一遍。
君焱嘴角的笑凝住,脸色一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姜南烟没有再说,她不是没胆,而是疼的说不出话来。
下巴骨气要碎裂,她咬牙硬挺着没有吭声,目光星寒,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君焱。
她的眼睛会说话,即便不出声,已经告诉了君焱许多东西。
她的目光轻蔑,不屑,嘲讽,愤恨。
因为疼痛,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硬是憋住,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君焱忽然有种挫败感,心里生出一股怜惜,心疼到不行,手上的力道卸了,松开手。
心里又被她气的不行,他是好心帮她,这女人不但不领情,还拿他当仇人。
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任谁也会不痛快了。
空气突然静谧,两个人僵持着,不说话,气氛紧绷。
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地里到处是打药的人。
有人看到这里的一幕,边打着药,边探头探脑的瞅了过来,目光满是八卦。
君焱心里有气,气姜南烟的不识好歹,却还是隐忍不发,等着紫毛帮姜南烟打完药。
心里都在暗骂自己,还真是犯贱,明明这女人不愿意他帮忙,他还死皮赖脸,上赶着帮她。
但他就是想帮她,心疼她。
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这女人的脸就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心里想的念得,都是她。
他特意找人打听过她,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故意靠近她,以他的方式去帮她。
没关系,她不让他帮,他君焱还就偏要帮她,他就贱到底了。
“大哥,我打完了。”紫毛颠颠地背着空喷雾器,跑上来邀功,笑的一脸嘚瑟。
剩下的地,本来要三喷雾器的药水,被他一次就打完了。
君焱侧头看着姜南烟,唇角勾起,“还有哪块地要打药,我一并让我兄弟帮你解决了。”
姜南烟默默地接过紫毛手里的空桶,继续往桶里怼药,全程没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