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纸巾摸索着偷偷塞入枕头下一个袋子里,神情变得萎靡,疲惫已极的闭上了双目。
煎鸡蛋饼很快,不过三五分钟,一张色泽金黄的鸡蛋饼就煎好了,姜南烟端着盘子,刚走到院子,正巧君焱开完车回来了。
“这是给我的?”他故意逗她道。
姜南烟哑然失笑,温柔的道,“这是给我妈的,你想吃,我一会儿给你煎一张。”
“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君焱噗嗤乐了,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你做饭吧,我给婶送去好了。”
“行。”姜南烟将盘子递给他。
“等等。”君焱拉住她,舔了舔嘴角,“今天还没抱过你。”
他展开双臂,姜南烟敷衍的轻轻回抱了他一下,一触即离。
不满足她的敷衍了事,君焱把人拽了回来,不容分说,在她额头吧唧了一口。
姜南烟砸了他一记白眼。
这家伙,哪天若是不吃她的豆腐,怕是浑身都会不自在。
“好了,快去送去,晚了就凉了。”她催促道。
对于他的偷袭,习惯了,她也就淡定了。
他吹了声口哨,“是,老婆大人。”
姜南烟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是你老婆,少臭美了。”她撇嘴。
“当然是你了。除了你,这世上,谁都没资格做我君焱的老婆。”君焱轻哼。
自恋的家伙!
姜南烟翻了个白眼,“好了,赶紧送去吧,我做饭去了。”
转身,她进了厨房。
再和他扯下去,她妈就不用吃了。
君焱耸了耸肩,一步跨进尤盈的房间,
“婶。”
人未到,声先至。
尤盈倚在床头,闻声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目。
“君焱,今天回来的早呀。”她扯出一个慈祥的笑。
这一生,她最大的遗憾,是没看到二女儿出嫁。
但她知道,她的未来会很幸福,因为有君焱在,她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也没多早,和往常差不多。”君焱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在她床边一屁股坐下,“婶快吃吧,鸡蛋饼快凉了。”
尤盈吃了一口,赞道,“自家的土鸡蛋就是好吃。”
南烟养了二十只母鸡,一天能下十四五个蛋,供应着姜凤仪一家,家里还吃不了。
“嗯,南烟每天给我带饭,都会装两个土鸡蛋呢。”
说到这个,君焱唇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鸡蛋不是什么稀罕物,可那是南烟的一片心。
姜南烟设想周到,怕他开车半途会饿,给他带两个土鸡蛋,让他当零食吃。
中午饭更是变着花样的给他带,什么饺子,鸡肉,排骨,从不亏着他。
南烟给他带的不是饭,是幸福。
说到南烟身上,尤盈试探的问,“那丫头嘴还是很紧,不肯嫁给你?”
这都两年了,那丫头就算再倔强,可君焱拿她当成掌中宝,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就算是块冰,也应该融化了。
君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已经不讨厌我了。”
至少,现在肯让他抱了。
“嗯,我看好你,努力加油。”尤盈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咬了一口鸡蛋饼,有点凉。
嚼了两下,她动作忽然顿住,拿盘子的手悄然用力攥紧。
“婶,你怎么不吃了?”君焱见她不动,奇怪的问,伸手试了一下盘子,眉头微蹙。
“鸡蛋凉了,我让南烟再给你热热。”他作势起身。
“不用了。”尤盈不动声色的将盘子放回桌子,语气平静的道,“我现在不饿,想休息一下,等饿了再让南烟热。”
然后指指外面,冲他挤了挤眼睛,“去找那丫头吧,别守着我一破老太太了。”
君焱不疑有他,眼神一亮,嘻嘻笑道,“那婶你先休息,我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一声。”
“行。”尤盈点点头。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疼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让君焱出去,无非是想把人支开,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病早就复发了。
没错,半年前,她就已经病情复发了,只是她悄悄瞒了下来,不想再拖累他们。
多活了半年,她已经回本了。
等君焱一出去,她唇角的笑立刻消失不见,神情变得萎靡不振,眼底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死气沉沉。
那种蚀骨的疼席卷着全身,嗓子发痒。
她颤抖着手从枕头边抽出一张纸巾,捂住嘴巴,隐忍的咳了几下。
抬头,纸巾上是一片殷红的血迹,令人骇然。
她从倚在腰间的枕头下摸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已经有好几张带血的纸巾,都是今天她吐的。
白天,她会装进口袋,坐着轮椅出去偷偷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将染血的纸巾装入,她偷偷塞回枕头下面,歪在墙上,闭上眼睛。
她知道,她的大限已至,没有什么时间了。
厨房里,君焱坐在马扎上,单手撑着脑袋,目光直直的盯着正在烧火的姜南烟。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半个小时了。
“喂,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姜南烟好笑的戳了戳他。
这家伙从一进来就搬了个马扎,坐在她身边,话也不说,保持着那一种姿势盯着她看个不停。
他不累,她都要替他累了。
君焱换了只手托着下巴,继续盯着她看。
姜南烟,“……”
她回看着他,“我就这么好看?”
“好看。”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然后继续盯着她。
姜南烟面皮抽了抽,一阵无语。
她也知道自己好看,但他不至于盯着她这样看,这都看了半个小时了。
“行了,你去收拾桌子,饭差不多了,把我妈推出来等着吃饭。”她好气又好笑的道。
君焱这才懒懒的起身,拿了筷子,小咸菜出去,摆在桌子上,然后走进尤盈的房间。
“婶,起来吃饭了。”他推了推闭着眼睛的尤盈,“吃了饭再睡。”
尤盈艰难的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把饭给我拿进来吧,我身上泛懒,不想出去吃。”
“行,那我和南烟说说。”君焱抬脚走出去。
今晚姜南烟炖了半只鸡,家里有尤盈一个病号在,又有君焱这个干活的大劳力,没油水根本不行。
为了省钱,还能让家里的伙食丰盛,她去年秋天拓展了鸡棚,可是养了四十只火红的大公鸡,家里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鸡肉。
这不,吃到现在,还有二十只大公鸡。
今年春天,她又养了四十只小鸡崽,现在都长到一斤多了。
一批鸡要长四五个月,她一年养两茬,春秋两季,就是八十只。
给姜凤仪三十只,她家还有五十只。
一次炖半只,加上配菜,就能炖一大锅。
等那批大鸡吃完,这批正好长大,家里肉腥不断。
君焱进了厨房,姜南烟正打开锅盖,往外盛米饭。
“婶说,她要在屋里吃,不想出来了。”他从身后圈住她,下巴在她项间蹭了蹭。
经过他的努力和强势,小丫头对他的靠近已经不排斥了。
虽然还不肯做他真正的女人,但偷个香,吃点小豆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姜南烟翻了个白眼,拍开他不老实的爪子,“小心烫着你。”
君焱摸了摸被她拍疼的手背,瘪着嘴接过她手里的碗,端了出去。
挑了几块鲜嫩的鸡肉,勺了半碗鸡汤,君焱端进了尤盈的房间,她坐在那里,精气神看起来不错。
闻到鸡汤的香味,她咽了口唾沫,“真香,今晚又炖鸡了。”
关着门,她都能闻到香喷喷的鸡肉味。
“可不。南烟说鸡要赶紧吃完,不然等小鸡长大了,大鸡没地方放,肉也会老。”
“嗯。”尤盈点了点头,“南烟说的对。”
她家三天两头的炖鸡,味道跑去外面,村里的人无不炫慕,都道她家过的是富豪的生活。
“婶,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添?”
尤盈扫了一眼。
半碗米饭,半碗鸡肉,半碗鸡汤。
她自从癌症复发,饭量越来越少,这些,她两顿都吃不了。
“够了,你去吃吧,不用管我了。”尤盈笑道。
“那婶你慢慢吃,我出去了。”君焱说完,细心的给她又倒了一杯水,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