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余闲意味深长地扫过跪地的众人,道:“连端的谁家的饭碗都瞧不明白,那,也没必要吃这碗饭了。”
这话一出,好几个直接软倒在地起不得身。
“那个小哥?”余闲看向守门的那个棉袍侍卫。
“属下楚无归,见过王妃。”
“你们王爷的空白折子,给我拿一个,还有笔墨,就···”余闲也懒得提出去书房这种多事儿的地方,直接往角落处的石桌石凳一指:“放那儿!”
“···是。”魏不还回来了,他也不必一直守在门口,况且空折子,屋内罗汉塔上便有。
折子摊开,笔墨摆好,楚无归也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
余闲没避着他,左手提笔,慢悠悠地写,一个个方正的仿若稚子的字体渐渐铺满半个折子,写完之后也不去瞧楚无归脸上的震惊之色,随手扇了扇就一合递给久乐:“叫段干雄飞亲自递进宫,我要他天黑前亲手送到中州皇帝面前。”
“得令!”
“哎!”楚无归伸手欲拦,可到底从心,张了半天嘴话也没出口,伸了半天手人也没拦住。
屋内。
见祁绥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人也转悠悠醒,靳太医才长吐一口气。
“好险好险,所幸毒清的早,修养上两日便再无妨碍,若是拖上一宿,便是勉强调养,也再恢复如初不得。”来的路上魏不还就把大嬷嬷阻拦的事儿讲与他听了,如今想来真真是叫人后怕呀!若是叫这小子落下病,他如何对得起远在西北洒热血的老友!
听了靳老的感慨,祁绥看向魏不还。
魏不还立马把主子昏迷后发生的事儿一一禀报。
“请王妃进来。”
“是。”
祁绥歪倚着靠枕,看着高束青丝身裹披风的女子逆光而来,她素面朝天,不卑不亢。
不禁恍惚,眼前这人当真是他月前喜房之内见到的那位?
视线划过跟着进屋的楚无归那张欲言又止的脸,祁绥拱手行礼道:“今日还要多谢王妃。”
余闲几步上前拖住祁绥的手腕给拦住了:“王爷不必言谢,你于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便全当是我为了日后能过得舒服自在。”话一落,她便收回了手,转而道:“王爷身子如何?”
“毒已清。”
“···”余闲一愣,没想到这人对她并没有隐瞒中毒的意思,不由眉间带出了些暖色,眼一转提高嗓音道:“看来府中当真要好好清理清理了,今日王爷中毒,说不得明日中毒的就是我了,也不晓得若是我这个和亲郡主中毒而亡,中州要如何与北燕交代呢?牙关四州吗?”
“咳咳咳···”楚无归连咳不断,他本以为这种话落于纸上便是至极了,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是王妃张口就来的!
“王爷病体未愈,本不欲让王爷操劳,可我初来中州,实在对中州规矩不甚清楚,以下犯上该如何?私下聚众械斗又如何?”
楚无归眼睛一亮,张口便道:“以下犯上棍五十发卖,私下械斗棍三十发卖。”
“原是如此,那就先劳楚侍卫将外头的人看上一二,知道楚侍卫事忙,跟进这点小事就不烦劳楚侍卫了,等我那丫头回来由她盯着执行便是。”
“多谢、王妃。”说来惭愧,旁人也就罢了,大嬷嬷他是当真不敢发卖的,便是他们王爷,怕是处置起来都多有顾虑,但如果说这位,还当真卖得的。
“还要劳这位太医在府中留上几日。”余闲看向这位老太医。
“老夫太医院当值,需时时候圣命,无故不得擅留各府,还望王妃见谅。”他也想留在府中,可莫说陛下容不容得,皇后便头一个容不得。
“实在是本王妃初到中州就上吐下泻,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恐水土不服,到如今只剩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若是不甚夜里有个什么万一的,我一死倒也无妨,实在恐伤州燕之谊呀!
当然了,若是中州太医实在分不得身到我这儿照料也无妨,本王妃也不强求,所幸我那兄长还留在中都,叫他传信回北燕送来五六七八个医者也就是了,工钱也不劳中州烦忧,我自己出。”
“微臣惶恐!微臣惶恐!微臣这就差药童回去禀报上官,还请王妃稍后。”靳老嘴上连道惶恐,心中却满是欢喜,这话一出,哪个敢拦?若是这位当真有个万一,哪个担得这个责任?没听人家对牙关四州‘虎视眈眈’嘛!
还有那从北燕调人之举,真成了岂不是照着中州皇室脸上扇巴掌?!
“烦劳太医快些,明日若是不得信儿我就给我哥哥递话了,毕竟这一来一回还要时间,我就怕我这身子等不到呀!”说着,余闲还应付地咳咳了两声。
听得靳老嘴角直抽抽,也不知方才在院子大舞鞭子的是哪个?!
等这位总算回正院了,祁绥才看向楚无归。
“主子醒之前,王妃借了主子的空白折子···”那真是字字似刀剑加身,直接点名皇后赏赐的管家嬷嬷五宗罪,其一,奴大欺主,克扣王妃用度、把持中馈之权;其二,管家不慎,以至于王爷昏迷不醒;其三,以下犯上,自称王妃祖奶奶;其四,煽动奴变,领一众人等围了安王府前院欲行不轨;其五,谋害主子,阻拦安王救治欲致安王于死地!
之后更是直接抛开夺嫡争斗这种大州皇室的‘私争’,而是将之拔高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只道怀疑中州皇后对北燕的善意,怀疑中州与北燕和亲交好之心。
“奏折是王妃拖段干雄飞捎进宫的。”这位年仅二十二的世子除了是北燕定安王府的世子,还是北燕煊赫军的少帅!陛下是可以只拿奴才消北燕世子的火气,却决不敢试探马壮人悍的煊赫军,由这位少帅递的折子,陛下定不会像从前一般对皇后与二王爷轻拿轻放了。
禀报完了之后,楚无归犹豫道:“王妃行事虽莽了些,但此番于主子您却是大大有利的。”
这些年主子为免陛下因他的出色出头而疑心平西大将军,从而过度挟制平西军,遇事儿是能忍就忍能退就退,束手束脚不得动弹,便是府中被插成筛子也不动分毫,如今有了王妃这一出,完全能借此把府中清理干净,日后主子也能吃口踏实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