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连嘲讽的余闲既没有羞的美眸泛泪也没有恼的两颊泛红,恍若看客般置身事外。
她看向‘被’痴好女色‘被’不懂事儿的安王,人家比她还气平心稳,恍若什么都没听懂没听见的样子。
而他随身的内侍呢,更是忍气吞声的一把好手,猫在一旁,存在感极低不说,连气息亦毫无起伏。
真真是上行下效哈!
瞧着也很是熟悉。
曾经,她也是忍中好手呢!
至于如今嘛,她只要随心从心!绝不再委屈自己。
余闲一把抽出被大王妃握着的手,嗤笑出声:“在北燕时,我就常听南来北往的商贩说中州这个厉害,那个也厉害的,却是一直没机会见识,没想到才嫁来就有幸见识到中州一等一的厉害了,论起嘴上功夫,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当真是当仁不让!不像我,也就骑射上强些,嘴笨得很,日后怕是有的要与几位兄嫂请教的呢!”
“你!”被冠以口舌争先的名头,便是一贯笑面虎的二王爷都再挂不出笑模样。
余闲完全没给二王爷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过,我倒是不晓得中州的规矩竟与北燕这般不同,皇家选妇竟会挑‘五大三粗’‘壮硕如山’‘黑似煤炭’的女子?”
“休得胡言!”四王妃冷肃着一张小脸,她一贯恃于自个儿的才学与容貌,哪里听得了这话,是瞧也不瞧余闲一眼,只道:“中州皇家选妇,自古便以品德才情为先!”
“是嘛~那怎么会说我五大三粗、壮硕如山、黑似煤炭?我也是十分不解呀!难道我不是中州皇帝赐婚安王的吗?还是说,中州皇帝偏心,明知我如此不堪,依旧叫他儿子忍气吞声娶了我呢?”
屋内死寂。
便是实言,可谁敢应?
一个个嘴上硬撑,可心里都清楚,中州已经不是过去的中州了。
过去,中州凭地大物博、粮多人众为尊,即便被其它四国呈包围状簇拥在中心,也只时而扰边的西漠这一个敌对的邻居,南岳山多人稀自给自足常年避世不出,剩下的两国,东屿岛国地少人不少,北燕游牧部族繁多还各有心思,是年年少不了要向中州求援的,为此两国直接尊中州为父国!
可如今呢!中州已被群狼环伺,北有北燕众部人悍马壮,西邻西漠岁岁交兵不断,东与水战颇利的东屿隔海,南边南岳倒是少于外族往来,可南岳山陡多瘴,谁晓得有没有眼巴巴盯着地大物博的中州呢!
如今之势,中州是绝对不敢与北燕动兵的,否则病虎必将被群狼拆分入腹,这才主动拟写国书想借与北燕结秦晋之好来维持州燕这暂时的平稳。
余闲环视僵直的众人,心中冷笑不已。
上门求和,求来了又翻脸挑衅,好似这般就能维持住父国的脸面一般,呵!谁给你的脸!
“而且蛮夷?这便是中州皇室对北燕的称呼?许是我中州话说的不大好,赶明我进宫时定要请教请教的。
还有久乐,记得明儿提醒我,传信好生问问兄长,莫不是先前请来的先生是个没读明白书的?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因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伤了州燕之好,是不是该要他们···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死以谢天下。
想来以兄长的速度,快马加鞭该是能在兄长回北燕前追上的!”
“是。”
这话一落,全场死寂,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四王爷早产体弱,这会儿本就因站的时候稍长了些觉得嗓子干痒的厉害,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直接咳声不断。
嘶哑闷咳,恍若乱鼓,敲得人心慌胸闷。
大王妃捏着帕子眼巴巴地瞅着大王爷,死死抿紧唇不敢再开口。
她只觉得她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塌透了,明明眼前的人笑得那般和气,可她却恍若见了潜伏草丛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叫人心底生寒。
被期盼着的大王爷只觉得牙根痒痒,真的是羊肉没吃到一口还白染一身腥!
可这帽子他着实背不动啊!
大王爷强压着怒气,缓言道:“三弟妹才嫁来,不晓得女眷之间喜好玩笑,日后相处时候的久了,便懂了,玩笑嘛,何必当真呢!”
“哦?玩笑呀?可是我不觉得好笑呀!许是因着我是蛮夷女子?要不我明儿请教请教皇上,看看今儿这出好笑在哪儿?”
玩笑?呵!
余闲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整个人姿态也越发的松弛,甚至直接寻了个座位坐下。
“三弟,你也说句话!”被一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大王爷也冷下了脸。
“哎呀,叫我家王爷做什么?不是说他年岁轻被女色迷了眼嘛~哪里还能说什么呢?”
到了这会儿,谁还不明白这位安王妃就不是个软性子的?!
她哪里是不清楚蛮夷为何意?便是连他们方才打的机锋都听得明白清楚。
二王爷一贯圆滑,见事已至此,立马做出了选择:“方才听闻三弟妹喜好骑射,前些日子二哥正好得了十二匹好马,皆是南林良驹,三弟妹若是有瞧得上眼的二哥没有不应的。”
见有低头的了,余闲才理了理衣摆起身上前,直视着二王妃,鸦黑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在摇曳朦胧的烛火下,似带着稚子的纯然可爱。
可如今,谁都不相信那里头只盛着纯然和可爱。
“二嫂?我家王爷当真瞅我瞅得直了眼?”
一直踏着眼皮祁绥闻此呼吸一顿,抬眸看向挡在他身前那小小的背影,一时间恍惚觉得那小小一只,似带着夺天的气势。
“醉酒醉酒,怪我吃醉了嘴,胡言,胡言。”二王妃本就被威胁的心慌,又见她们王爷先开口退让,便知宴散后必定难过,这会儿又恐又惧一心都在怎么哄好王爷上,哪里还能分出神再动什么心思?
“三弟妹,是二哥二嫂的不是,还望三弟妹能原谅则个。”随着话落,二王爷便是拱手一礼。
便是不想忍,也不得不忍,大王爷压着火气道:“中都南郊回坞山便与三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