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牙婆一脸哀色,人是她悄悄买回来的,可一时无人察觉不代表一世安稳呀!她能瞒到几何?
“老妇也是没法子了,就这般一直养着,可这到底不是长久的事儿!不是老妇不乐意养,实在是老妇就在那人眼皮子底下过活,真不知能护得他们到几时啊!”
虽没往细了说,但这些倒也不必问她。
“叫进来瞧瞧吧!”
“哎~”牙婆乐呵呵地叫进来了一堆人,将院子塞了个满档都没装下。
打眼一瞧,前头的都是些十二三的丫头,穿着统一的青色棉布衣裙,头发也是统一的双环髻,皮肤偏白,手指却粗糙,还一个赛一个的瘦,她们似乎学过点规矩,便是紧张也保持着垂手低头的样子不动。
后面是壮年男子,他们人数最多,统一的粗布褐衣,个个粗黑消瘦,有四处打量的,有手扣衣裳的,有昂首挺胸的。
再后面是些小媳妇,统一青色的粗布衣裳,用同色的料子包住了头发,大都黑瘦黑瘦的,也有白的,都在后面凑在一起,这些小媳妇在挤密的人群中有的格外局促,左右闪避着周围的人,有的眼珠溜溜转,四下打量个不停,有的是一眼接一眼偷偷往上面瞧。
小媳妇后面是一群小子,一个个穿着粗布褐衣,却站的笔直、脚下沉稳,个顶个的精神,他们应该就是那些定安镖局的孩子,四十来个,瞧着最小的也就八九岁,最大的十五六。
再之后是一群小丫头,小的三四岁,大的八九岁,都穿着粗布青衣,就是衣裳大的不合身,风一吹空荡荡的,手腕脚腕处的衣裳还都一圈圈挽着。
最后头是年纪大些的老汉婆子,不多,也就二十来个,同样的黑褐衣裳。
“你手上的都带来了?”
“带来了,都在这儿呢!”
“不用这么分。”余闲笑着道:“我们喜欢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叫他们按家分吧!”
牙婆一愣,还没见过这么买奴才的,但这些都是她亲自过得手,个个底细都清楚着呢!没一会儿功夫就给分出来了。
只是这么一分开院子里就不够站了,都拥在一起,哪个是哪家的根本看不清楚。
“先看独身一人的,再五家五家一起瞧,其他的先退出去。”
“哎~”
独身的不是成年男子就是小丫头,成年男子余闲打眼一瞅就知道都是逃荒出来的,一个没要,小丫头先问了她们擅长什么,又看了看她们的手,挑着眼睛干净手上有茧子的留了,至于那些细皮嫩手的,都没要。
而这般挑人,直给牙婆看楞了,壮年没要,只要了丫头,丫头还没挑几个她特意培养出来的漂亮伶俐的好苗子,尽选了些粗苯憨实的。
五家五家瞧看时,牙婆看的更糊涂了。
她大概齐能瞧出来这位太太挑人的标准的,可为什么这般挑啊!不合算的。
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尤其还有小丫头的都留了。
夫妻两个带孩子的,一家子都不算瘦弱的大都留了。
定安镖局的都留了。
一家只壮年男女两个的却一个没要。
老弱一贯是不好出手的,但这位夫人好似菩萨般将她手里的老弱一股脑都挑走了!反倒是一贯好出手的成年男子与伶俐丫头媳妇,居然留下了一半。
就真的是怪事儿年年有啊!
“就这样吧!”余闲看向祁绥,眼神示意道:这些人选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挺好。”祁绥垂着眼皮,好似养神中没关注余闲挑人的事儿,这会儿感受到了视线,才对着人应了一句,接着又看向魏不还:“结账吧!”
“是。”
等把婆子送走了,看着院子里留下的人,余闲道:“叫这些人与后面赶上来的家眷一道吧!”一是少与府里某些不知人鬼的接触,反正路上也学不了什么规矩,二是现在还不能叫某些人知道就没打算留他们的意思:“再叫大夫挨个给检查检查,有病吃药,有问题,卖身契还了吧!”
“都听你们夫人的。”祁绥对魏不还道:“剩下的人你就按夫人挑人的法子挑。”
“属下明白。”魏不还应道,那牙婆没看懂,他如何不懂?
天灾之下,老人幼女都能保命,还瞧着都算康健,这人得孝顺机灵不迂腐一个都少不得,有这三点,人就好用。
逃荒路上能养活媳妇孩子,还不比自己瘦弱,便是有担当,这人也能用。
定安镖局有身手底子,有可谋算之处,可用。
至于只壮年男子一人或壮年夫妻俩的,逃荒路上丧父失孤,不管是心狠还是愚蠢,都用不得。
那些‘娇养’的丫头,都不用说,便是较之府中原来的三等丫头都比不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去了沧州能做什么?
况且,这些人见多了临州的繁花富裕安乐,怕是也未必高兴去沧州的。
魏不还这会儿隐约能明白楚无归为何对这位和亲郡主那般恭敬了,见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想了想提议道:“夫人,方才掌柜的说每月逢五逢十后街设有集市,天南海北的物件都有,热闹的很,可巧,今儿正好二十,您可要去瞧瞧?”
“后街在哪?”余闲的确很感兴趣,她可好些日子没购物了。
“掌柜的说不远,也好找,从后门出去有条小道,一路往北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那就去瞧瞧!”余闲说着看向祁绥:“可要一起?”
祁绥打量了一圈魏不还,直把人看的低垂下了脑袋,才笑着看向余闲道:“顾所愿。”
百味楼的掌柜没有说谎,集市的确好找,也近便,更热闹!
有北方的草药皮子,有南方的水果花草,有内陆的鸟禽,有海里的鱼鲜,有农家自个做的粗布麻布,也有江南织坊制的织金绣缎。
甚至还有出海带回来新鲜东西:罕见的宝石、造型别致的饰品、色彩艳丽的布料、没见过的动物、植物和种子。
有人高声叫卖,有人坐等问价,一个人一个卖法,可确实人山人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