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齐,祁绥便下令出发。
这回比先前的速度可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都不刻意调整速度以保证夜里能留宿驿站了。
这般下来,不到半月便到了沧州。
城门前,一州的官员都到了个齐全。
“叩见王爷!叩见王妃!”
“众位请起。”
见只得了安王这么一句,州牧苏阳心中就是一个咯愣,不敢再言语旁的,犹豫片刻还是主动上前领路。
“行宫已经收拾出来了,还请王爷王妃暂居行宫,至于安王府,工匠下官都已召齐了,这是沧州舆图。”沧州州牧苏阳已年近半百,鬓染风霜,一贯冷面的人这会儿看着眼前站在行宫外只打量着牌匾不往里进的安王态度极为恭谨,一副在哪儿建府、建什么样子的府邸都听您的的架势。
余闲见队伍停了半天,便直接掀帘子下了车。
“行宫?什么情况?”余闲走到祁绥身边,看着眼前江南风貌的宅子挑眉。
“下官沧州州牧苏阳见过王妃,实不敢瞒王妃,沧州先前并没有亲王规格的宅院,便是郡王规格的都不曾有,新建少说也需一年有余,下管便斗胆未叫动工,一切等王爷王妃到来后全凭王爷王妃吩咐。
至于此处行宫,实在是当初建造时正赶上沧州先后才扛过水灾和疫疾,拿不出那么多银钱,也没那么多劳力工匠,便在样式上取了个巧,规格倒是因着一些自然景观难舍,避了一些,自建成后也未得皇上亲临。”
规格不符,也没有得皇上亲临,换句话说这个行宫其实名不副实,暂住并没有什么妨碍。
祁绥点头,看向余闲问道:“进去瞧瞧?”
“也好。”余闲跟着祁绥往里进。
工匠是巧思,既然有为了自然景观避规格的说法,便直接将整座行宫都顺地势顺自然景观而建,根本寻不出什么规律。
这边白桦林立的缓坡上建了二进的小院子,那边湖上建了一排朴素的竹屋,远处山坡上依势而建了四进青砖方正的院子,稍高些一处平台直接起了一坐三层小楼···
这一个院子,那一处小楼的,瞧着散,实则游廊相穿连,虽说不是数步一景,但因着最大程度保留了此地原有的景观,倒是分外的和谐统一的舒服。
祁绥还没看完全部呢,眼中就有了满意之色。
等上了三层楼时,已然满意的不得了。
从此处往下看,整座宅子甚至连周边街道都尽在眼中!
余闲倒是没有太多要求,怎么说呢!也不是她没有要求,而是如今这个身份总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因而在祁绥拿着舆图与苏阳往里间的小书房去细瞧时,余闲便直接往上首的罗汉塔上一歪。
晃悠了一路,她只觉得浑身都酸疼麻木的厉害,胳膊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便随手把胳膊往围子上一搭。
当!
手不小心敲到了墙上。
余闲面色一变,猛地跪坐起身,竖起耳朵往门外里间听,没有什么异样,又伸手敲了下围子后面的墙。
这声音!空的!
余闲立马退去懒洋洋的样子,四下打量起眼前的屋子,又里里外外的绕了两圈,最后看向寝间的北墙,这寝间的南北长度比外间可少了快两步的长短!
面积大,少了一米本就不容易叫人觉察,更何况北墙整面墙都做了几乎是寻常两倍宽的多宝架,就算有人注意到也只会觉得是过宽的多宝架占了太多地方。
接着发现有问题的是一楼挂满了画卷的东墙和三楼佛龛的后墙。
好家伙!这密道打的,搁这儿筑巢呢!
余闲眉毛高挑,又提步往外走,一进一进的细瞧后,从满心怒气到无奈发笑。
也是有本事,一座好好的行宫硬生生被打成了个筛子!
好好的阳光不享受就喜欢猫在地底下打洞不见天日,踏马都属泥鳅的?!
白费了她半天功夫!
余闲往后一歪,对一旁的久乐说道:“去寻王爷,就说本王妃与这院子八字不合,呆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寒毛直竖,好似被什么坏东西盯着一般,这地方本王妃没福气,住不得。”
楚无归瞠目结舌地听着久乐复述王妃的话。
不是,他们主子喜欢这儿喜欢的不得了,方才都准备留在此处另寻地方建行宫了!怎么王妃就突然与这儿八字不合了?
倒是祁绥,本来八分的欢喜,见苏阳听了那个叫久乐的丫头转述王妃的话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慌色便退了个干净。
头晕目眩寒毛直竖被什么坏东西盯着吗?
祁绥似有所悟,一双利眸四下打量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他信余闲,更信自己的眼睛,苏阳的慌色不假!
“苏州牧当真是忠君之士,怪不得能得父皇所托沧州。”
一句话嘲讽的苏阳脸色发白。
是,他是发现了行宫的不对之处。
可他不敢上报,他实在贪生怕死,怕消息没传到皇上面前自己一家便先入了地府。
这些年他一直纠结于忠君与怕死之间,前些日子突然接到将沧州分给安王做封地的旨意,他便心生一计。
若是行宫被安王占为府邸,那行宫必然重建,到时候他仔细盯着不叫重蹈覆辙,岂不两全?
却不想,未能如愿不说,还似乎叫看出了问题。
一时间后背的官服都被冷汗给蹋湿了。
祁绥撂下那句,就大步往外走。
魏不还和一脸疑惑的楚无归紧忙跟上。
久乐看了眼腿软的就要摔倒的苏阳,又瞧了眼步子飞快的王爷,到底还是追着王爷离开了。
这人方才还步子稳健呢!想来不是什么大毛病,大不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她帮他递个信儿给外头跟他一起来的人也就是了。
余闲闭着眼坐在太师椅上,听见动静了才抬起头,正瞧见一张铁青的脸。
祁绥见余闲的第一眼便是满满的疑问。
余闲懒洋洋地抬起胳膊往一边的罗汉榻下面一指。
祁绥盯着那罗汉榻眼睛一暗,道:“魏不还。”
“是!”
“把它移开!”
“往前挪个两寸就行”余闲补充了一句。
魏不还见自家主子默认了王妃的话,便恭谨地应了一声,然后上前推榻。
足足往前推了三寸才收手退开。
祁绥在魏不还一退开时就上了前,一甩袍子蹲下,半晌不动,沉默片刻后才轻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