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上了舫二楼安坐首座。
余闲瞟过下首安静无声的一众人等,就往外头瞧。
真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阵阵风过,恍若荡起碧波,叫人一颗烦躁的心都随之平和。
“王妃尝尝这道珍珠圆子,是苏州牧特意差人送来的厨子的手艺。”祁绥边说着边亲自盛了一碗。
余闲看着递到跟前的那碗白胖白胖的圆子挑眉,看来这些日子祁绥没有白忙活呀!直接一把把沧州一把手给收入囊中了!
想到这儿,余闲便舀了一颗尝尝,还别说,味道真可以:“绵密鲜滑且不带丝毫腥气,当真是好手艺!”
余闲边赞着就边往下瞧,苏阳坐在他们下方右手边第一个位置,身边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紫檀的衣裙,板正的发髻,规矩的礼仪,一脸的和气。
靠后些陪坐着两个三十出头挺着大肚子的男子并两个年岁差不多的貌美纤细妇人,再后头便是绣凳上坐着的年轻男女了,大的十五六、小的七八岁,挤凑在一起,瞧着就是十分的亲近。
苏阳是贺州临潭人,在沧州任职就这些家眷子嗣在侧相伴,这是来齐了!
不错,这回倒是没有再左右摇摆的意思。
“王妃喜欢就好,若是王妃有什么念起的,只管打发人来,就是臣妇这俩小子粗胖的跑不起来,总还有孙子能跑腿的。”苏夫人出口的话极为亲近,姿态却恭谨的很。
便是儿子孙子都一把拉上船了。
这架势一出,屋子里瞬间更静了。
余闲都能瞧见底下那些人急的眼神都要舞得飞起的架势,那眉眼官司打的,也不知一个个得多亲厚!才能一个眼神就能瞧出彼此的意思来。
“那可好~”余闲默默记下那些人之间的联系,就笑着对苏夫人道:“我随王爷初到沧州,少不得得忙活一阵,且缺人呢!”
初到,缺人!那等人收用齐了,哪里还有他们的事儿了?
这话一出,谁还敢继续观望?几个被身边人悄悄推了一把的夫人就接连张口。
“王妃说的哪里话,沧州是王爷的封地,咱们都是奉王爷的命行事的,谁家缺人用,您也缺不了人用呀~”先开口的是为年近四十的夫人,她衣着首饰瞧着不是珠光宝气的打眼,却件件皆是精品。
“哪用得您差人,明儿我就送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来,您吩咐就是。”这是位三十出头的夫人,她生的面若银盘,一张嘴就是一股爽利劲儿。
“我家这俩丫头骑射不逊男儿,王妃若是瞧得上···”
有了开口的,一时间屋里尽是‘送儿送女’的。
祁绥看向余闲,她完全不理因她一句而起的局面,已然饶有兴致的听起了戏。
余闲这会儿正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沉醉,实则哪里没觉察到某人的视线。
可她该抛出去的话头都抛出去了,剩下的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必须用哪些人放到一边不搭理就不是她管的了吧!还瞅她干啥!
祁绥知道这人是又缩了,明明聪慧的只一句便知他的心思,也只一句便能完美的与他打起配合,却生的一副懒骨,心中一叹,转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下头,一时间宾主尽欢。
余闲见没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才眯眼往左下首第一个位置瞧去。
坐在桌案前的夫妻四十上下,男的英武妇人亦飒爽,衣着与在场的并无区别,身后坐着两男两女,男子都二十上下,身着圆领袍,肩戴护肩、腕戴护臂,要戴护腰,脊背笔直,女子十五六的样子,不似寻常女子般纤细,虽穿着妍丽的襦裙,却同样的脊背笔直。
这两对男女瞧着不似夫妻,更像是兄妹。
元家人吗?暂且不说为臣如何,为兵的确是个顶个的好手。
整场宴会,从不知真假的争相投奔,到不知内里的面上谈笑,直至宴散,元家的六人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上一句。
他们不曾主动开口,也不曾有人主动与他们开口。
没有巴结奉承、没有热络寒暄、没有阴阳怪气、没有鄙夷讽刺,所有人好似默契地示元家如无物,而元家也极为熟悉这种状态。
回去的路上余闲只觉得越往深了了解她好像越看不明白了。
按理说,若是沧州当真元家独大,元家人绝不会在宴会上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甚至受的如此习惯,可若是元家未有旁的心思,那行宫如何会被穿成筛子!还有这痛快甩出沧州做封地的架势和邹敬的态度···
“主子?”久乐见自家主子眉心都要打结了,担心开口道:“可是宴上哪个惹了主子了?”
“啊?”余闲一愣,反应过来后看着气呼呼的久乐玩笑道:“是又如何?”
“是的话久乐就去给您出气去!”说着久乐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鞭子,一双眼睛晶亮,好似就等一个名字,然后就窜出去。
“你呀!”余闲揉了揉久乐的脑袋:“以后呀敢惹你主子的怕是不多了。”
那些家族子弟明儿就来府里报道了,等见了祁绥的行事各自传信回去后,想来能叫不少人收心,剩下的,若是还想搞事儿,正好当那‘三把火’。
至于元家,既然元家所为谋民心,那就注定元家不能做先反的那一个!
习惯了的武器到最后却成了圈死自身的刀,也不知元家会不会后悔。
余闲想着院子里种的东西,眉眼弯弯,更何况,三年最多五年之内,民心所向为何就要变上一变了。
“一会儿你替我给苏家大太太下帖子,就说我约她明日下午出去听戏。”沧州、元家她还是要亲眼看看,不然躺不安心啊!
“是。”
···
“约苏伯逢夫人明日下午听戏?”祁绥正摆楞着棋盘,棋盘之上不是所谓的棋局,而是黑白割据南北,一颗黑子却猛地越过分界,这一颗如同开启了什么一般,叫白子纷纷探进了黑群。
“是。”
“叫老七跟上。”
魏不还一愣,抬头看向自家主子后猛地应道:“是。”
···
第二日,余闲也不知是心中有事儿还是之前的疲惫都养好了,起的难得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