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和时岁趁其他人都在专心研究平安符时,悄不作声地摸上二楼。
叶艺茹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满地干涸的血迹。
两人避开地上的鲜血踏进卫生间,打开灯,才发现里面的状况比外面还要惨烈。
瓷白的墙砖上布满喷射式的血迹,暗红的血斑洒在地上。如果被楼下的缪明洁看到,估计又是一顿尖叫。
宋归程还算镇定,他蹲下身仔细看了两眼:“那天我几乎全找了一遍,没在这里发现什么。”
时岁却是没说话,动了动鼻子,然后走到马桶旁,掀开水箱的盖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窜出来:“找到了。”
“什么?”宋归程愣了一下。
水箱里是一具碎尸,一块压着一块,丝丝血水顺着壁沿滴落下来。
宋归程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一阵恶心。
时岁俯下身,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这是叶艺茹的尸体吧?”
宋归程点点头,因为他看到了一只手,这只手的主人只会是成年女性。
一想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聚集到楼下时,拖着叶艺茹的尸体将她一块一块肢解,他就不寒而栗。
死人确实能给他们带来很多线索,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妹妹死了,死法很有可能是分尸。
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妹妹的头不在这里,会在哪儿呢?”宋归程自言自语。
他们一开始以为妹妹的尸体会在这个卫生间,没想到发现了叶艺茹的。
其他玩家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尤其是陈巧和缪明洁,她们俩的惊悚简直在此时到达顶点。
缪明洁死死捏住身下的抱枕,嘴里一直在念叨:“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把车雯念烦了:“行了,消停点吧,你又没触发死亡条件,谁要你死。”
缪明洁瞅了一眼车雯不耐烦的眼神,低下头不再说话。
午饭时间迫近,玩家们纷纷回了房间,不想正面迎上那对夫妻,还有他们准备的午饭。
陈巧和缪明洁更加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好在车雯她们让这两人暂时去她们房间待一待。
宋归程刚看过尸块,提不起一点食欲,干脆坐在床上,把妹妹的图画册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
只是当他翻到最后的空白页时,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原本干净的画纸被红色晕开一块。
他低头闻了闻,神色微变,一股淡淡的腥味,闻到的那一瞬间他就可以确定,纸上是血。
他喊来时岁,时岁的结论和他相同。
但是这图画册他们一直放在房间里,有人进来过?
宋归程盯着深棕色的房门,昏暗的光线下,那里好像变成一个深不可见的漩涡。
“不,”时岁却说,“也有可能是叶艺茹的死引发的连锁反应。”
只是这一块红色的血迹到底代表了什么,有什么寓意,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做的只有等,等事情发生,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归程本来把这本图画册放在枕头下面,现在却是不敢了,只好把它放进衣柜里。
和他们捡回来的平安福放在一起。
看着并排躺在衣柜里的两个物件,他心里有一些不好的联想,干脆取出平安福把它关进抽屉里。
张依凡睡在床上,自从发现叶艺茹的尸体后他就沉默了许多,仿佛那也是自己的归宿。
然而没有人可以安慰他,在这个诡异的世界能够自保已经是万幸,他能做的唯有自强。
在压抑恐怖的氛围里等待是很煎熬的,让人觉得痛苦和折磨。
宋归程吃完了自己的饼干,抬头望去,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时间才来到下午四点。
时岁和徐崇川在讨论些什么,两人声音都压地很低,他注意到徐崇川瞥了他几眼。
他们都没有吃晚饭的兴致,于是轮流洗漱过后便上了床,宋归程按下开关,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如同时岁所说,一觉睡到大天亮是最安全的,然而凌晨时,宋归程的耳朵里钻进一道奇怪的声音。
那是类似于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从头顶传来。
因为两个人睡一张床,所以宋归程和张依凡一人睡一头,张依凡睡在床头,他睡在床尾。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声音越来越近。
宋归程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刚想睁开眼睛,手突然被紧紧捏住。
——是纸人。
它怎么会从背包里跑出来?
然而容不得他思考,一瞬间,他放弃了睁眼的念头,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继续睡觉。
“滴答”,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他脸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的背上冒出冷汗,手在被子里握成拳头,手里的纸人在发抖,它在害怕。
安静的房间甚至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宋归程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呼吸,心跳却不可遏制地加快,寂静的空气里,好像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声音没再响起,可是他却不敢放松警惕,因为纸人依然死死地扒拉着他的手。
“你有妹妹吗?”一道稚嫩的女童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响。
宋归程睁眼,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的床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扎成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件裙子。
然而裙子下的身体里既没有手臂,也没有双腿。
只有一副躯体,上面长着一个头。
女孩慢慢朝他笑了,脸颊浮肿,眼皮上翻,面目十分狰狞。
她张开嘴巴:“你有妹妹吗?”
有你妹啊!
女孩渐渐朝他靠近,宋归程再也受不了了,他蹬了脚边的张依凡一下,大声提醒屋里的其他人:“快跑!”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他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房门夺门而逃。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一直跑到楼下客厅,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小女孩没追上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厅堂内很暗,所幸的是窗帘没拉,从外面透进来一点光。
白天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不觉得,只有他一个人时,才感受到这个客厅是多么宽敞。
他站在楼梯口,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深秋的夜有些寒冷,冷气渐渐浸入宋归程的身体,他坐到沙发上,蜷起身体。
寂静无声,带给人许多不安,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纸人安静地趴在里面。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心里升起一股对它的感激之情,于是摸了摸它的脑袋,没再把它放回背包里。
“你在那儿干什么?”从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好像很久没喝水了。
宋归程抬头,望见站在二楼栏杆后面的隋书南。
黑暗中,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应该和白天一样,冷漠淡然。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我被你妹妹的尸体吓得从床上窜起来跑下来的?
男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还被人大卸八块。
宋归程答非所问道:“我们白天找到了你妹妹的平安福,你要看看吗?”
隋书南没有立即回答,修长的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几分钟,才道:“好,你明天来找我。”
转身离开前,他提醒了宋归程一句:“回房睡吧,在客厅睡……容易感冒。”
宋归程对于男人好心的提醒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点头道谢,他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客厅。
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后,他也起身回房。
万幸的是女孩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另外三个人睡得十分安稳,全然不知道宋归程刚才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