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维利，但现在，它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宿、宿主——你不是魔法师吗？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它怪叫一声。
从根部小心翼翼挖起，维利将打蔫儿的月影兰珍重地收进了系统空间内，接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指尖的泥土。
听到系统的话，他语气轻描淡写道：
“炼金术也是魔法的课程之一。”
而维利，在魔法上没有任何缺陷。
说罢，他望向沉沉的天色。
“天快亮了。”
“伊尔，检查古堡内的环境，帮我定位传送魔法的落点。”
“……是！”系统立刻回过神来，展开地图，“宿主的房间无人，可以进行传送。”
眼见维利已然准备施展魔法，系统又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狼，它几乎要融入雪中，连一丝呼吸都无。
“宿主，我们不救它吗？”
“不识人心的狼崽子，救了也是祸害。”
维利轻飘飘垂眸看了一眼，下一秒却是微微扬起眉毛，中止了魔力的释放。
任由白絮飘落肩头，在纤长微卷的睫毛上化作水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醒了？”
一抹冰蓝色蓦地出现，幼狼呜咽着睁开眼，却只能看见眼前人的裤脚，站在雪中纹丝不动。
它想抬起爪，却连这点体力都没有，只能静静地感受着生命一点点在体内流逝。
而在它即将合眼的那一瞬间，维利的面容在面前一闪而过。
温软的触感落在下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它将脑袋置在维利的掌心，侧过脸颊蹭了蹭，随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系统屏息，看见宿主的唇角微微上扬。
“瞧瞧，这不是知道怎么当一只讨好人的狗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宿主好可怕。
系统抖了抖，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少爷……维……”
远处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呼喊，维利动了动耳朵。他的耳廓边缘有个尖尖的弧度，因为年幼而柔和圆润，显得意外俏皮。
变为吸血鬼之后的最大好处，便是五感都比人类灵敏许多，此时他便能听出来老管家离自己大概还有几百米。
于是在德维尔来到这里时，维利已经穿好了斗篷，站在原地与他无辜地对视。
“维利少爷！”
老管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受伤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略略平稳了气息，严肃的眉头皱起。
“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样的举动是十分不恰当的。您的安全是整座古堡的最高事项，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叫伊莱安少爷与亲王殿下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
维利从斗篷底下伸出软乎乎的手，抓上了管家的外套，轻轻摇了摇，红宝石般纯澈无杂质的眼眸微微闪烁。
“我不该瞒着你们。”
“但是一直待在古堡里实在太无聊了……我想有一点自由时间，可以吗？”
“这……”
德维尔原本想以坚决的态度拒绝，但看着那双眼，却鬼使神差地张口：
“好……”
雪夜之中，油灯的光芒微弱，却足以照亮脚下的前路。随着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声响，一道高挑的身影裹挟着凌厉的风雪出现在树后。
少年的脚步沉稳轻盈，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将这莫名的气氛打破。
然而在他望向维利时，狂风骤雨也就此停歇。
“……伊莱安少爷，您怎么也出来了？”德维尔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头痛，“刚才我对维利少爷说的话，也适用于您。”
倒不如说，身为明面上修斯家族唯一的后裔，伊莱安的处境要比维利危险得多。
“抱歉。”
伊莱安朝着他歉意地颔首，下一秒却又将视线移回了维利身上，眼底忽地闪过一丝无奈。
“只是若我不来，您此时恐怕已经被魔法催眠，就这么答应了维利的所有要求了。”
“……”
老管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维……维利少爷！”
被他喊到名字的男孩，看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唇却轻轻向下撇。
吸血鬼在魅惑方面的魔法格外精通，毕竟这算是种族天赋。而刚才时机正好，他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一下他们的魔法……
要是伊莱安再晚来一会儿……嘁。
德维尔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向伊莱安确认道：“您是不是看错了？”
“维利少爷学习魔法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怎么可能……”
伊莱安的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上前两步，站在了维利身前，眼神下意识便柔和几分，带着隐隐的骄傲。
“他有这样的天赋。”
只是平常都被他的怠惰掩盖……想起那堆一字未动的作业，就连伊莱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明他们修斯家族，从未出过这样懒散的血族。
但一想到这人是自己的弟弟，伊莱安就又觉得，这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罢了，反而让维利显得更鲜活可爱。
……说到底，都是那些古板的老师没能看出他的天分，白布置那些无用的作业。
伊莱安不在意地想着，转而蹲下身，朝着维利张开怀抱。
“我们回家。”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男孩竟然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
少年眼中笑意淡去，嘴角仍挂着上扬的弧度，周身的气压却降低了。
……是自己太着急了吗？
可德维尔都能抱他回房间，自己差在哪里？是因为在仅有的记忆里，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老管家，所以更信任一些？
还是因为他对自己……
维利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胡思乱想，轻轻跺了跺脚，在二人面前掀开了身上斗篷的一角，胸口前露出了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来。
“这是……”
管家的声音打破了伊莱安的思绪，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弟弟怀里那个碍眼的东西。
德维尔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奄奄一息的幼崽，挑剔地眯起了眼：
“维利少爷是想养它吗？”
“狗有些太吵闹了。如果少爷喜欢，不如我去给您找一只猫来吧？”
对血族来说，狗这种生物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甚至厌恶要多点，毕竟他们与血族那个粗鲁肮脏的天敌实在太过相像。
伊莱安的笑容彻底隐去，显出令人心惊的傲慢冷酷。
“维利。”
他喊着男孩的名字，眼神却定在他的怀中，声音如霜雪般严寒。
“将那只狼人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