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过度,啾啾麻木。
小姑娘抱着宋清辞体温尽失的微凉身躯,小鼻子一抽一抽,嘴唇微张,低声啜泣。
泪水颗颗坠下,打湿宋清辞胸前衣衫。
水雾蒙住啾啾双眼,朦胧泪光中,过往画面,在她眼前接连闪现。
夜半时分,她从噩梦里惊醒,是二叔叔坐在床边,安抚她,哄她入睡。
她食欲不振,吃饭没胃口。是二叔叔变着花样,做出一道道美食,满足她挑剔的味蕾。
她偶感风寒,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照顾她,呵护她的,也是二叔叔。
其他叔叔曾对宋清辞说:宠孩子要有个限度,当心宠出个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千金小姐。
二叔叔说:我的小侄女乖巧懂事,越宠越乖。
啾啾又联想到更多,她被拐卖的那三年,只有二叔叔,三年如一日,费心费力寻找她。没有二叔叔,她还在大山里,艰难为生……
同龄人有爸爸有妈妈,她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有二叔叔宠她爱她呵护她,她从不觉得,她的生活有缺憾。
二叔叔即将撒手人寰,往后余生,再也没有谁,像二叔叔那样,疼她哄她宠溺她。
那六个叔叔再好,终究比不上二叔叔。
啾啾目光透过晶莹水雾,盯着宋清辞五官立体,清俊帅气的侧脸,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他的容颜容貌,深深铭记在心中。
这熟悉亲切的容颜,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
他的容颜,将定格在黑白遗照里,悬挂于墙壁,镶嵌在墓碑中央。
宋清辞的心跳频率,更微更弱,弱到一分钟三十下。
那缓慢微弱的频率,在啾啾听来,仿佛是死神来临的脚步声。
小姑娘心如刀割,悔恨交加。
她不该贪玩儿,她应该早点回国,或者是,不出国。
二叔叔要像以前那样,早九晚五去上班,他不会被毒蛇咬伤,不会!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人世间最刻骨铭心的痛苦,莫过于死别生离。
窗外鸟雀,似乎被啾啾伤心欲绝的情绪感染。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枝头,发出声声悲鸣。
凄婉悲咽,似杜鹃啼血之声。
听到鸟雀悲鸣,啾啾抬起小脑袋,看向窗外。
飞鸟拍打着翅膀,翱翔于蓝天下。
她突然想到,庄娅姐姐,送她的玉笛。
姐姐说,吹奏玉笛,传递心声,可号令百鸟……
小姑娘又想到,她之前,对二叔叔的伤口吹气,解毒无效。可能是她以前吸收药效时,没有吸收能解蛇毒草药的药效。
常言道:万物相生相克,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啾啾从衣袋里掏出玉笛,抵在唇边,轻轻吹奏。
她心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远近鸟雀,听我号令,采集草药,救我二叔……
小姑娘倾注全部感情,吹奏玉笛。清幽笛音,融入她肝肠寸断之悲伤情绪,曲调凄婉忧伤,似孤雁哀鸣……
笛音响彻天地,原本四下纷飞的鸟雀,听到召唤,拍打着翅膀聚拢成群,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约莫十几分钟后,群鸟飞回,它们嘴里,叼着形形色色草药:七叶一枝花、九头狮子草、鬼针草……
它们飞到啾啾面前,张开小嘴,放下草药,又飞出窗外,落在树梢枝头。
啾啾破涕为笑,二叔叔,有救了!
药草散发浓浓药味,啾啾吸气,再吸气,努力吸收药效。
吸气几十次,啾啾重新爬上病床,她先是解开宋清辞脚腕上缠着的白纱布,小嘴凑近伤口,气发丹田,吐出一口口散发清淡药香味的仙气。
这一次,仙气挥发神奇疗效。
宋清辞体温回升,脉搏频率渐渐加快。
有用哎!
啾啾大喜过望,她又掰开宋清辞紧闭的薄唇,朝他嘴里,一口一口吹气。
一口气吹出几十口仙气,啾啾晕晕乎乎,有种筋疲力尽的疲惫感,累的像是刚刚跑过马拉松。
她再次倾听宋清辞心跳,嗯,稳健有力,砰砰跳。
好极了!小姑娘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小梨涡若隐若现。
二叔叔脱离生命危险,起死回生了哎!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玉笛,感谢庄娅姐姐!对了,还要感谢采集草药的小鸟小雀。
小姑娘拿起一袋饼干,捏成细碎饼干渣,撒到空中。
饼干渣落地,鸟雀拍打翅膀落下,啄食饼干渣。
病床上,宋清辞悠悠醒转。
他睁开双眼,但见,四壁雪白,空气中弥漫药味,窗户半拢半开,天空湛蓝,白云飘浮。
这是人间!不是黄泉路!更不是天国!
侧头,啾啾笑嫣如花的苹果脸,映入眼帘。
“二叔叔,你醒啦!”小姑娘低下头,靠近宋清辞,“你还难受吗?头晕吗?头痛吗?伤口痛不痛?还恶心吗?”
宋清辞有点头晕,其他症状,一概没有。
他想坐起来,奈何身上软绵绵,通身没力气。
“我很好!”宋清辞实话实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就是身上没劲儿。”
啾啾双手按住他肩膀,眨着眼睛说,“你躺着别动,好好休息。这几天,我伺候你。对啦二叔叔,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呀?”
“等等,”宋清辞满屋子看来看去,“你四叔呢?”
“他呀!”啾啾摇摇头,表情神秘兮兮,“他在飞机上,在飞过来途中。二叔叔你起死回生,是你吉人自有天相哦。你命大福大,能活到九百九十九岁,阎王爷不敢收你,只好放了你!”
啾啾这番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清辞不信,可他起死回生,却是事实。
估计是,他命不该绝。
宋桓殊再度来电,他在电话里告知说:“我已经登上转机的航班,即将到达。”
“不好意思!”宋清辞如是说,“我已脱离生命危险,已请回。”
“啥玩意?”宋桓殊气不打一处来,“你闲的无聊,逗我玩儿?”
宋清辞刘浩存附体,存里存气地说:“嗯,怎么不是逗你呢?”
“宋——清——辞!”宋桓殊咬牙切齿,怒骂:“总有一天,我要拿手术刀,亲手解剖你,切成一片一片儿,搁显微镜底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