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尸油？”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后再看向树枝燃烧时冒着的刺鼻黑烟，联想到张鱼说的火葬场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猛的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隐藏意思。
以前我没有接手四方斋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个在殡仪馆当化妆师的哥们儿，据他和我们吹嘘，说是尸体在推进焚尸炉子里燃烧的时候，冒的烟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而且诡异的是这股黑烟哪怕就算在黑暗里也能被看的清清楚楚。
我们术士圈子里都知道一件事，人在死亡的时候阴魂会脱体而出，但躯壳毕竟和三魂七魄融合的时间太久，所以一部分魂魄是没法离开身体的，所以在火化的时候人看到的就不止是一具尸体，而是残余的魂魄也在燃烧，所以那股黑烟就是残魂燃烧的样子。
此时我们生的这堆篝火，树枝上冒出的可不就是黑烟？难道说这边的山上之所以有着树林是因为下面埋着尸体？那他娘的这里可不就是尸海吗？
“橘子烧好了，弟弟，你要吃吗？”
花姑用两个修长的手指捏着橘子递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恶趣味的坏笑。
我一阵恶寒连忙摇头，要知道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话，那么这些树枝肯定是吸收了下面的尸体，之所以树枝燃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就是因为富余的尸油蕴藏在了树枝的根茎里。
“瞧你这小胆儿，亏你还是阴货商呢！”
花姑笑盈盈的剥开橘子塞进嘴里，本来是一幅唯美的画面，但现在看在我眼里却是直皱眉头。
“花姑，你给俺一个呗。”
张鱼这小子很不客气的伸手要道，典型的拿来主义。
花姑努努嘴，甩手从火堆上捏了一个丢给他。
张鱼烫的龇牙咧嘴，两只手来回不停的换着，还不忘朝我笑道：
“宋命，你别怕，俺师父说这树啊是老林子里最干净的东西，烧橘子可是很去火的。”
我没有搭茬而是用树枝挑下烧开的行军壶，模仿着我在一本求生手册看到的方法将行军壶放到鞋上，没一会儿鞋里的水汽就被蒸发，再穿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就着热水我泡了袋方便面，对于花姑烤好的橘子我是没敢尝，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
后来我听我那在殡仪馆当化妆师的朋友说有些日化厂甚至会买通殡仪馆火葬场搞来这些尸油加在香皂或者是护肤品里，因为是人油所以能让皮肤变得滑嫩，很受追捧。
我们找的这块树林不仅平坦而且是一个高地，最天然的背风坡，加上篝火在身旁熊熊燃烧着，倒也不怎么觉得寒冷。
饶是如此我们仍旧不敢一起睡去而是轮流值夜，因为黄河眼的开启只有三天时间，我们打算就休息四个钟头然后就出发。
第一个守夜的是张鱼，然后是我，再然后是花姑，最后则是老六。
起初很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可等到老六刚守夜没多久，我就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那是五四手枪特有的沉闷枪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火药味。
我腾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花姑和张鱼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老六。
老六则是呆呆的看着山林的一角，眼睛瞪的极大，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手还扣在扳机上，保持一个随时再次开枪的状态，显然不是走火。
“六哥，是不是有情况？”
我抄起旁边的工兵铲握在手里压低声音问道。
“有...有东西...”
老六显然被吓的不轻，他死死的盯着山林角的一棵枯树。
那棵树枯死了大半，风声灌进树洞里就像是发春的猫叫一般挠在我的心脏上，让我止不住的有些发冷。
“什么东西？是不是豆子鬼？”
张鱼一边戒备一边追问道。
听张鱼提到豆子鬼，我不由地想起超度寺佛塔上趴着的那像婴儿的长喙怪鸟，如果真的是那东西追过来可就麻烦了。
老六却是摇摇头：
“不，我没看清，但肯定不是豆子鬼，因为那东西只有一个眼睛。”
“一个眼睛？你确定？”
我皱起眉头，心想该不会是一只瞎眼豆子鬼吧？
老六苦笑道：
“我绝不会看错，那东西刚刚就趴在那棵树后面偷看咱，像是一个猴子，不是瞎了一只眼的猴子，而是它只有一个血红的眼睛，所以我开了枪。”
老六的话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问道：
“走了没有？你打中它了吗？”
老六摇摇头：
“不知道。”
这时候张鱼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放下工兵铲拔出赤锋和他一左一右朝着那棵枯树包抄了过去。
我和张鱼的脚步特意放的很轻，生怕惊动了那鬼东西，阴风不断朝着我的后背袭来，我强忍着回头的恐惧继续往那棵树走去。
眼瞅着就到了枯树边上，张鱼打了个手势，我们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枯树背后攻去，但紧接着我俩就傻眼了。
只见枯树后空空如也，只有老六刚才射出的子弹打穿枯树留下的一地碎木头。
“什么东西也没有啊，俺说是不是你他娘的看错了？”
张鱼嘟囔了一句，手中的短刀收了起来。
“妈的，不可能啊？”
老六脸色难看，他的鼻翼抖动了一下似乎想发挥他引以为傲的嗅觉，然而这里的阴气和尸气太重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感官，所以老六也是没闻出什么不同。
花姑说道：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休息，砍脑壳的老六视网膜有些混乱，把篝火的反射当成了怪物也说不准。”
老六还想争辩什么，但枯树后确实什么都没有，他也只能闷声不再开口。
“算了，既然都醒了，咱们还是继续赶路。”
我打了个圆场说道。
就在我们准备返回篝火堆的时候，张鱼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蹲下身子轻轻的拨开了那堆被老六射出的子弹震碎的木头屑。
枯树早就风化，干死了的树身掉下的木屑就像是柴火锅里的草木灰，随着张鱼把最上面一层木屑拨开，我们赫然看到下面是一只巴掌大小趾印短胖的脚印！
草，果然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