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有一点俺要纠正你，吊路子不是没了，而是经过百十年和响山子合一，他们的陷阱被打喷子的不断琢磨，只是他们的那一套梅山术法不被俺们正统的猎人承认。”
张鱼开口说道。
为了防止惊扰到猎物，我们已经熄灭了火把，所以我看不到他和白小白的表情。
“老鱼，你他娘的该不会是说吊路子有专门用来打猎的术法吧？”
听着张鱼的话，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
“废话，还记得在倌人苗那次扎纸匠都能有扎纸人换命的术法，吊路子作为猎人有用来打猎的术法不很正常嘛。”
张鱼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语气里很是不满道：
“这吊路子是梅山术法后人，倘若十天半月一直没有套到猎物，就需催山，在山上钉一块木桩将山神捆于木桩上，布设阵法并请各路祖师神，手捏诀窍，口念催山咒，翻坛咒，利用法术驱使神将五猖兵马驱赶猎物进入陷阱。”
见我们没有提问，张鱼继续说道：
“如果套到麝香第二天早早就要拿上一只活鸡香蜡贡品去山神庙还愿，给山神老爷松绑，口念谢山诀：弟子恭请祖师上洞梅山胡大王、中洞梅山李大王、下洞梅山赵大王，上山有七十二将，下河有七十二郎，逢毛吃毛五猖，逢血吃血五猖，都请来本坛会总，领受血食。请当地古老先贤，地盘业主均分，见者有份。”
因为没了火把可以取暖，我们在松树枝上坐着，冷冽的山风不断袭来，冻的我直打哆嗦。
白小白第一次守夜猎觉得很新鲜，听着张鱼说到术法就来了精神问道：
“老鱼，那你会吊路子的术法吗？”
张鱼倒也实诚，他低声回道：
“吊路子的术法早就失传了，俺哪能会这个，不过听俺师父说吊路子的术法很诡异，以前可没少让响山子吃亏。”
白小白疑惑的问道：
“吊路子和响山子不都是猎人嘛，为什么会对同伴用术法？”
张鱼叹了口气说道：
“这以前不比现在，山里人能耕种的土地少之又少，而且大多是贫瘠的盐碱地，俺听师父说不少人会赶在白毛子风刮起来之前去关内要饭，要不然漫长的冬天就得饿死，所以打猎是每个屯子必须做的事情，基本上每个屯子都会有自己的猎人。”
顿了顿，张鱼继续说道：
“之前也和你们说了响山子打猎带枪带狗，又是一群人进老林子赶山围，他们走过一茬就会赶走一茬，而吊路子可是固定的陷阱，猎物都被响山子赶走自然心里就不痛快，两方人马经常就得干上，因为响山子带枪带狗，吊路子也就讨不着什么好，于是吊路子就弄了个闭枪咒，他们会朝着响山子撒一把做法事的香灰，口中念叨：黑天黑地黑黑阳阳，弟子奉请五雷来闭枪......”
白小白不太相信的问道：
“老鱼，这能有用？”
张鱼笑道：
“当然有用，只要吊路子念完闭枪咒，响山子手里的老套筒子指定打不响。”
我有些愕然道：
“老鱼，你他娘就吹吧，火枪本来就是辟邪的东西，猎人手里的火枪更是煞气深重，什么术法能对猎人手里的火枪奏效，反正老子是不信。”
张鱼嘿嘿笑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你说的没错，闭枪咒就是吊路子放出的烟雾弹，对响山子使用的障眼法，吊路子念完闭枪咒响山子手里的火枪打不出子弹的真正原因是他们朝响山子撒出的那把香灰。”
白小白追问道：
“老鱼，是不是香灰里掺了东西？”
张鱼这时候摸出烟递给我们，他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这才说道：
“吊路子虽然不用枪，但作为猎人肯定对枪十分了解，百十年前使用的大多是弯拐子火绳枪，这种老枪存在安全隐患，所以吊路子不愿意使用火枪。”
顿了顿，张鱼吐出一口烟气，我看到黑暗中一个火点动了动，他这才继续说道：
“虽然后来响山子用的火鸡公土枪使用的也是拉栓扳机，这种土枪制造简单，铁匠把圆形铁棒打成圆口径，枪管细、底座粗，中间空心的管子，固定在枪托上作为枪膛。把自制黑火药、铁砂、钢珠等塞入枪膛，在枪后火嘴上贴上火纸，扣动扳机击锤击打火纸引爆枪膛内的火药，瞬间膨胀的气体推动枪管中的铁砂、钢珠形成大片的弹着点，可对猎物造成极大伤害。”
说到这里，张鱼不无怀念道：
“俺师父他们那会儿在南康供销社就能买到辽｜宁造的土枪，当时售价只有几十元，后来俺用的也是那玩意儿，老是老了点，威力可不小，一枪就能把狼头当成马蜂窝。”
“不好意思，有点扯远了。”
张鱼意识到自己说的兴起赶紧收回回头继续说道：
“正因为吊路子对火枪同样十分了解，所以他们只在撒出去的香灰里掺了一样东西就让胡编乱造的闭枪咒显灵，响山子手里的火枪是一枪都响不了。”
白小白没好气的说道：
“老鱼，铺垫了这么久，你倒是赶紧说是什么东西啊？”
张鱼嘿嘿笑道：
“这东西你们肯定没听说过，是水阴苔。”
“水阴苔？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老鱼你受累给讲讲？”
守夜猎是无趣的，难得有张鱼说这些稀罕的事用来解闷，白小白自然是乐得捧哏道。
张鱼美美的吸完一根烟随手在松树枝上捻灭，然后又点上一根续上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俺师父说山神老爷的庙里有一个马厩，马厩前有一个饮马池，以前闯关东贩卖私盐和茶叶的马帮喜欢在那里喂马歇脚，后来山里闹了胡子接连抢了不少马帮杀了不少人，马帮的人就逃回关内，饮马池也就废了，可诡异的是饮马池里的水虽然干了，但总是莫名其妙长出来黑色的苔藓花来，怎么晒也晒不干，于是就被叫作水阴苔，吊路子把水阴苔摘下来磨碎了撒出来，火枪里用来击发的黑火药受潮自然也就哑火。”
我和白小白恍然大悟，敢情这他娘吊路子不是术法攻击，而是物理攻击。
我正想开口揶揄张鱼两句，突然就嗅到山风中顺风飘来一股尿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