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羞了？”
宋瑾深吞云吐雾，朦胧的脸在缭绕的烟雾后若隐若现，邪肆狂狷。
“林小姐，该起来了。”
女孩看着远处门把手上摇摇晃晃的亵衣，红透的脸颊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这男人就是故意的！
一直到了黑皮汽车上，女孩都摆着一副不怎么好的脸色，别过脸看向窗外，无论男人怎么逗弄都铁了心冷淡他。
“统子，等会善良的纯爱战神宋祈年不会被气死吧？罪过罪过啊……”
【宿主都已经干习惯这种事了，还会在乎别人善不善良？哦不，是气不气死？】
“统子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我善良纯洁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心思，哇，真可恶啊你～”
【好好好，恶人我来当……】
系统耷拉着眼睛走向一旁又去钻研那一堆破小说去了。
“一天天就知道看那些，看来你真的需要一只母猫哦～”
【……】
系统毛都立起来了，冲着她呲牙咧嘴。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前几日林尽染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而现在又被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给抓了回来。
一进来就遇到了出门采买的婆子，见到女孩时露出一副稍微有些惊讶的神情。
只是几秒又恢复如常，行礼问安。
“林小姐好，宋督军好。”
佝偻着脊背的两个婆子俯身做礼就匆匆地离开了，离开大门之际又没忍住回头看了几眼。
“林小姐应该很激动吧，毕竟马上迎来的可就不是两个人的目光了，做好与我并肩作战的准备了吗？”
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挑了挑眉，见她沉默不语也不气恼，收回了视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指尖溜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显得暧昧旖旎。
终于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只不过空空如也空无一人。
“老夫人去大爷院子里了。”
回来取东西的婆子看见站在庭院里的两人，苍老浑浊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直接就告诉了他们。
“二爷和林小姐要不等老夫人回来？”
婆子小心翼翼地说着，目光看向幽远的来时路，心中默默念叨着，求神保佑。
女孩一眼就看出了婆子的为难，拽了拽他的袖子视线相触之时，朝他细微地摇了摇头。
然而宋瑾深却无视了她的种种暗示，还牵着她的手在空中晃悠了几下，语气凛然。
“刘婆子，你看我很闲吗，军中事务日理万机，我一刻也等不了。”
说完男人拉着她转身朝着后面院子里走去。
“宋瑾深，你为什么！”
女孩有些愠怒的语气变得有些生气，甩了几次手都没有甩开男人牵着的手。
话音未落就被他的一声轻嘲打断。
“噗嗤，林尽染，你现在还没见到老夫人呢，就已经摆起主人的架子了”
“就这么怕宋祈年看到你啊？没办法呢，我就想让他看看心心念念的女人成了我的妾，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吧～”
他故意的！
林尽染气急，别开视线被迫跟着走。
到了那熟悉的院子里，宋祈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换到了卧室里。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也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老夫人和窗前摇椅上半靠着的男人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宋祈年的视线停留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眼里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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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皱起了眉头，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忍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望着林尽染殷切的目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宋瑾深的目光愈发紧张。
“瑾深啊，你兄长的身体不好，你是有什么急事吗？咱们出去说？”
女人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
她曾在深墙大院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清楚男人的意思。
宋瑾深并不买单，薄唇轻轻勾起，狂狷的眉梢间淡淡轻挑，握着女孩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不用了吧，老夫人，这件事本来我就是要通知给宋府的。”
男人目光移向老夫人身后的宋祈年，歪着头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刻意的浅笑。
林尽染微不可察地想要挣开他的手，感受到宋祈年投来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虚，悄无声息地使用暗劲儿和他对抗着。
还未挣脱，不远处半倚靠在椅子上的宋祈年站起了身。
他的脸比之前更加苍白，被药汁浸润过的薄唇毫无血色，椅子旁边小木桌上静静地躺着一颗油纸包裹的蜜饯。
“瑾深，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都不是外人。”
男人的声音清润如泉水，又轻又温柔。
那道视线移来时，女孩便低垂下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凝。
“统子，我有罪！现在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
林尽染在脑海中哀嚎着，这对于身娇体弱的男主来说是一种打击吧。
【宿主这都是为了任务，虽然男主确实好惨哇～】
小白喵在一旁啧啧几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所以说啊，男主下次不要找这么温柔又善良的男人来做了，这真让人有负罪感啊，呜呜呜，我都感觉自己像个坏人一样～”
【宿主现在才有感觉吗？稳住，先以任务为主哦～】
“统子你没有心呜呜呜～”
说完，女孩感受到那道视线逐渐僵硬地离开，她才抬起头。
只因男人的一句话，老夫人也变了脸色。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我要娶林小姐进门。”
话音一落，宋祈年身子都僵住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笔直的身子细微地摇晃了几下。
看到两人的反应，宋瑾深才牵着她的手坐在了木椅上，大有要详谈细节不顾别人死活的架势。
“瑾深，你这个决定做的有些草率了，林小姐我也很喜欢，只不过锦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是……祈年的未婚妻，你这样会让宋家蒙羞的，瑾深，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是我得为宋家的声誉考虑。”
老夫人苍老的目光中有忍耐，情绪莫名地看了一眼女孩，随后才移开视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开始表明态度。
男人只是冷笑一声。
“老夫人，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想吗？还是您觉得，我没能力做自己的决定？”
夹枪带棒的话语让中年女人脸色变得更沉了。
她身后的宋祈年走上前来，坐在了两人对面，唇角挂着一抹浅笑。
“如果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的，那成全你们也无妨。”
一旁的老夫人一瞬间有些错愕。
“祈年你……”
男人侧过头朝着母亲温柔地点了点头。
“母亲，现在已经不是旧朝了，没有关系的，既然你也觉得愧疚，那就成全了二弟吧。”
话落片刻，一直缄默不语的宋瑾深冷笑出声。
“噗嗤，老夫人和兄长在说什么？愧疚吗？难道是以为我是故意这么说来报复你们的？在你们眼里大概我就是这样的形象了，对吧？”
男人目光由戏谑变得有些凌厉。
“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没考虑吗？或许是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我要娶林小姐为妾室。”
说完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宋祈年猛地回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轻佻的男人。
“瑾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向温柔的男人也变了脸色，声音变得有些严肃认真了起来。
被质问的男人不以为然地抓起女孩的手，轻轻在掌心揉捏着，低垂着眼睑语气淡淡。
“兄长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这样的考虑才是为宋府着想的，娶一个妾室，也没人会注意了。”
老夫人今天接连被惊愕住了。
最终只是勉强地扯起一抹笑容。
“瑾深，你这还是在怪我对吗？当年你母亲身亡时我刚回府，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你还在埋怨我没有救下她对吗？”
女人苦涩地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愧疚的回忆中。
宋祈年伸出手抵在唇边不停地咳嗽着，紧皱起眉头，眼尾溢出生理盐水。
“咳咳……宋瑾深，我知道你记恨我母亲，但是你也不应该这样羞辱林小姐，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那就娶她为妻，可是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母亲，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式，这对林小姐不公平。”
他一边咳嗽一边说着，目光急急地盯着懒懒的男人。
“瑾深，如果你想娶她为妾室，我同意，不管你怎么记恨我，我都要为宋家的名声着想，你爹生前将宋府都托付给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犯错！”
老夫人脸色沉沉，手里捏着手帕的指尖紧了紧，合上了眼，嘴角微微颤抖。
她何尝不自责呢？
“母亲！”
宋祈年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老夫人并没有理会男人质问的目光，只是睁开眼无奈地看向宋瑾深。
气氛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林尽染看到为自己发声的男人，变得愈加心虚愧疚。
这样好的男主，可惜她不是女主，也不是真正的原主。
“还是老夫人明白我的苦心，我这样做明明是为了宋家，不知道兄长为什么总是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我呢？”
“兄长你还真是关心则乱，不过你还是好好照看自己的身子吧，林小姐也是自愿的呢，不如你亲口问问她？”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女孩一个人身上。
林尽染顿时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被迫抬起眸，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
宋祈年的目光纯净又心疼，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对，是我自愿的。”
宋瑾深近乎威胁般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女孩不得不开口承认。
心中不停地腹诽着，这都是为了任务，都是为了任务！
含着愠怒和期待的宋祈年顿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不再言语。
老夫人讳莫如深地看了女孩一眼后，也同意了下来，而一旁的宋祈年已经更加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那就这样吧，我改日挑个吉利日子，瑾深你就将她迎进门来吧。”
“还是老夫人明事理，那就感激不尽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和喘息声，没几秒，李耘年李副官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眼前。
李副官脸上大汗淋漓，像是从军区直接跑了出来，一路未停。
“不好……不好了，老大！”
男人喘着粗气，眼眶里满是急切的神色，额头的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掉落。
“什么事这么匆忙？”
宋瑾深心情不错，看着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的副官脸色也好了很多。
“不好……不好了！督军……洛延卿那狗贼派人打过来了！”
终于喘了口气的男人急匆匆地说道。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洛延卿的大名无人不知，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如果真被他给占了城，那城中的百姓不是死就是伤。
“什么？来了多少人？现在到哪了？”
宋瑾深猛地站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冷峻严肃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手套，三两下戴上后，疾步离开，出门之前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
“等我回来。”
说完男人就离开了。
“报告老大，对面只来了五千人，已经到了锦城大门前了！”
男人突然从表情严肃变成了轻蔑。
“还记得之前的计划吗？他们这是声东击西而已，我带领大部分人前往北门将他们给一网打尽，你留在正门和那五千士兵斡旋。”
“是，督军。”
两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离开宋府后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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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留在府中的林尽染更是局促不安，和老夫人大眼瞪小眼，她仿佛还有话要说。
“林小姐，送我回院子吧，刚好我们可以说说话，怎么样？”
宋祈年有些沮丧，听到自己母亲那意味深长的话哪里还不懂什么意思。
他不想女孩有任何的危险。
“母亲，不如给我几句话的时间，等会再让林小姐去找您，可否？”
老夫人一脸为难，男人恰如其分地咳嗽了起来，憋红了脸。
看着他这么脆弱激动的模样，这种无声的威胁下，就连雷厉风行的老夫人都败下阵来。
“好吧，那就依你，不过现在林小姐是瑾深的人，祈年啊，要快些说完。”
说完见男人咳嗽地愈加剧烈，老夫人妥协地离开了。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上次还是在退婚的时候。
人一走，宋祈年就不再咳嗽，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指尖捏着手帕擦去了唇畔淡淡的血丝。
“大爷，叫我留下来，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我交代？”
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离开后，她才恢复了自然，看向宋祈年的眼底带着些许愧疚和心疼。
“绛年，你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吗？你是林家小姐，有身份有底气，若你不愿，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男人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
他紧握着袖子，克制着满腹牢骚不敢直白地宣之于口，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绛年，嫁入宋家终究是委屈了你。”
林尽染心中五味杂陈。
“不是，统子，他怎么能这么纯情啊，我只是想恣意尽兴，他竟然把我想的这么单纯，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痛吧？宿主你的良心现在是不是贼痛？】
“痛啊，有些同情他了……”
“下次别再找这么好的男主了，真滴是，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好，明白了，宿主吃不了细糠～】
“……”
她竟然一时间有点无法反驳。
女孩羞愧地低下了头。
“宋祈年，你将我想的太好了，其实之前你第一次见到阮泗云的那场聚会上，我就被她下了药，就已经是宋瑾深的人了。”
“宋瑾深是个恶劣的人，可我也是个不守妇道的腌臜之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宋祈年，真的不值得。”
“你应该怨恨我，恨我在婚约未解除前犯下这样的错误，给你丢了脸，你应该恨我，祸害了你们宋家……”
“我怎么会委屈呢，委屈的明明应该是你才对啊。”
女孩苦涩地笑了笑，指尖交汇纠缠，说完眼眶里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泪花。
宋祈年心疼得一塌糊涂，手足无措地拿起手帕想要给她，看到蓝色的布料上淡淡的血迹，又重新攥回了手里，指尖捏着袖角轻轻帮她擦了擦未落下的眼泪。
“绛年，我生来就体弱多病，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将你送进来冲喜时，我喜悦很少，更多的是担忧，看到你后越发觉得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你所说的话我并不怨恨你，我甚至很庆幸，真的，幸好我的绛年不同于世俗里的闺阁女子，不然我应该也死不瞑目，愧疚绛年在我这院子的枷锁下蹉跎一生，真好，绛年，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
男人说完扬起一抹苍白的浅笑。
【宿主，快去，反派内讧了，有危险！】
“真狠啊，现在整这些幺蛾子……我话都没说完呢……”
【任务重要啊，宿主，快去！】
“好好好，知道啦，知道啦～”
片刻回神后，女孩急忙站起了身。
“宋祈年，你不许自卑，你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好，你值得最好的。”
“宋祈年，等我回来，我在和你说……”
话音刚落林尽染就急忙跑了出去。
身后注视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背影的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吐出大片鲜血染红了那蓝色手帕。
他望着掌心那糖纸，声音又轻又哑……
“我可能等不到你了，绛年……”
*
林尽染到达城门时就看到宋瑾深带着士兵正在守城，而沈知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洛贼的阵营，带着士兵和宋瑾深对抗着。
几个机灵点的跟过李副官的士兵一眼就认出了女孩，十分担忧地看向正要上城楼的女孩。
“林小姐，上面危险，你别上去了，不然你出了什么差池，督军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几个士兵拦着她一脸为难。
“我有办法可以帮助你们宋督军战胜洛贼，放心吧，他不会怪罪你们的，如果你们不让我上去，延误了战机，他才会怪罪你们！”
她毫不退让，一步步往前进着，几个士兵面面相勖几眼后，默默移开了挡住路线的手。
女孩提起裙摆走上了长又高的台阶，朝着她的战场走去。
到了城楼上时，就看到了男人一脸冷峻地看着对面乌泱泱的一片军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支，身后还又两座巨型炮仗。
这洛延卿是势在必得啊。
领头的人正是一身军绿色戎装带着金丝框眼镜的沈知韫，上下两人仿佛穿过了遥远的距离互不相让地对视着。
“ 宋督军！放下武器投降吧！洛督军已经答应了，不会伤害城中的百姓，只要你以死谢罪！”
沈知韫的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再放大，清晰地传入了城楼上的人耳朵里。
“宋瑾深，不能投降。”
女孩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视线猛地转了过来。
“林尽染，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回去！”
男人眼中肉眼可见地带上了几分紧张和慌乱，对面的沈知韫看到女孩露出的半截身子，也慌了神。
她大步走上前，抢过男人手里的喇叭，朝着对面大声嘶吼，与其说是对面，不如说是喊给沈知韫听的。
“洛延卿，你不会真的以为阮泗云给你的情报是真的吧！现在你正门的士兵们已经快要被歼灭了，你在不撤退，估计你们也要全军覆没了，如今城中十万将士，你拿什么来打？”
对面的沈知韫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眸光幽深。
身后的洛延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阮泗云恨恨地死盯着那抹幽蓝色衣衫的女人，眼里的愤怒迸发出来。
“林尽染，你个女人家信口开河真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女人嘶吼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前线失利的消息。
此时沈知韫心生一计，便走到了洛延卿身旁。
“不如让我去跟他们谈判一下？说不定还能将那个女孩抓回来做人质。”
洛延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之前被宋瑾深伤害过，便点了点头。
“好，如果带不回人质或者传不出好消息，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洛督军放心。”
说完沈知韫转过身就独自走到了城门口喊人下来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