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又觉得自己措辞有些不当。
“啊,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个家,且在西河村重新开始了,就不用老是去想以前的事儿,七姐八姐,你们的户口也别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办理,你们,”
老八默默的站起来,将小酒紧紧的拥抱在怀抱里,然后低声的啜泣起来,哽咽着说着对不起。
渐渐的,其他姐妹也围了过来,将最小的三个妹妹包围在她们的怀抱里,感念她们的新生,立誓将来要过的更好,不仅让所有姊妹都吃饱饭,也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这个春节虽然简单,且氛围感不是很强,因为自己家不做饭,都在大食堂吃,包括翠花她们几个,也要去大食堂点个卯,时不时的找一下存在感,虽然是外来户,但也怕被举报,因为总有一些嫉妒心强的人,见不得别人的好,所以这样的氛围之下,哪里还有往年过年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听广播的年味儿呢?
就连贴春联,放鞭炮都能简化就简化了,归根结底还是钱要花在刀刃上,这钱在天旱加初期饥荒的阴影下,已经显得弥足珍贵了。
很快到了元宵节,往年都是去集市上买来糯米粉自己团,今年没有钱买,大食堂更加不会做给你吃,连包饺子用的材料都选择了黑面饺子白菜萝卜馅,反正难吃的要死,就能混个水饱。
因为每个成年人只分得二十个,十岁以下的孩子十个,五岁以下五个,想吃饱?难!
偏偏这个时候,小酒送来了元宵,而且还很多,每个人可以吃十个,整整八十个,各个饱.满白胖,一看就招人稀罕。
“姐姐们,你们煮着吃,馅料都不一样,我就不留了,家里也煮的有。”
说完就蹦跳着离开了,老八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元宵,觉得鼻子有点酸,末了,不忘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之前说的那些究竟是什么话啊!这辈子没吃过的好东西,全都是这个妹妹给的,我到底说了什么啊,我真的很该死,啪啪,”
眼瞅着一左一右给了自己两巴掌,翠花她们不得不上前拉住她的手。
“行了,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你怎么还念着呢,小酒都不介意了,你自己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是啊老八,本身来说,你有这些怨气也正常,因为你前些年过的的确不好,没有人会因为这一直记恨你,或者拿这件事说事儿,”
表面上似乎是陶家人想到这些给她们送过来的,实际上不仅仅是提前知道的翠花,就连翠梅和翠香,也对着这些冰冰凉凉,冻得邦邦硬的元宵发起了呆。
因为这当中,不仅有元宵,还有一半儿的汤圆,而从汤圆和元宵的做工来看,根本不像时下人工能完成出来的程度。
“咦,大姐,这元宵怎么这么圆啊,上面光溜溜的,没有糯米粉,和这边的好像不太一样。”
翠花也奇怪的捏起一个做对比,直到老五忍不住介绍。
“南方人吃的是汤圆,我们北方人吃元宵,那种圆润的是汤圆,虽然都是用糯米粉做的,但元宵你们都见过,是滚出来的,汤圆则是包出来的。”
随后当过厨子的老六翠香,就这两种不同的食物从制作方法、馅料选择、烹饪习惯和储藏方式等四个方面做了更加详细的陈述。
等将汤圆和元宵煮出来,分别品尝的时候,才知道南北方的差异具体体现到了哪儿。
所以当所有人发出灵魂拷问的时候,“那既然是南方人吃的汤圆,咋出现在咱们北方了?”
翠梅和翠香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替这个最小的妹妹遮掩过去。
“哦,也会买得到的,又不是不能吃,或者吃不下,不都是甜的吗,我们这边也做的,之前在L市的时候,就见饭店卖过一种叫做江米甜酒的甜品,里面搁了好多这样的小汤圆儿,还蛮好喝的,回头带你们尝尝。”
小酒粗心大意才造就出来了这样的‘事故’?
不,她只是想让她们都尝尝,其他的她懒得考虑了,反正姐姐们里,也有她的老乡。
总会替她圆过去,毕竟现在困难时期,吃点啥都要想后果,对她来说太难了。
她本身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糊弄完姐姐们,这不,又要拐回来糊弄陶家人。
对陶家人说的就是姐姐们给的,对姐姐们说的是,陶家人给的,翠花知道会替她打掩护。
靠着两边隐瞒,不仅间接的让翠花她们还了一些人情,还让双方都吃到了节日该吃的食物,改善了两家人的伙食,也算两全其美了。
十五圆,十六扁。
北方人的概念里,圆就是元宵,扁,就是扁食,也就是饺子。
所以正月十五虽然没有点花灯,但是两家人合放了一挂鞭,前后院儿嘛,方便,互相蹭蹭。
小酒又在晌午的时候送了元宵和汤圆,两家人也算是圆满的品尝到了元宵,还吃了大食堂做的代替元宵的面疙瘩。
等到正月十六晌午的时候,大食堂包了黑面饺子,吃完这顿味道不怎么样的饺子,年算是真正意义上过完了。
读书的孩子们开始陆续返校。
周越没有回来,不过发了电报,说将会直接去学校报道。
这半个来月,说是跟着部队过完年后又去拉练了,才耽误了行程。
翠梅走的时候,又放了几十斤的粮食,交给翠红让她收好,加上之前给翠花的钱,储存在翠红那儿的粮食,基本上这个家不需要她操心了。
翠花也知道翠梅和翠香的本事,翠香更是因为做饭出色,在学校老师家打了钟点工,挣点生活费,能保证两人吃饱饭,翠梅则时不时的找诊所过去帮忙,帮着帮着就给自己找了个钟点实习生的活儿,每个月也能挣个十来块钱,所以她俩倒是她最放心的。
过完年他们家的头等大事儿就来了,给老七老八转户口。
因为要在春种之前将户口弄过来,所以翠花找到陶昌义一起去找赵家人,借着赵家人的关系,又找到了南洼村的村长。
用钱和粮,成功将两个妹妹的户口转入了西河村。
南洼村的村长,他们许了五斤小米两斤红枣的好处,有村长帮忙说好话,本着都失踪那么久了,十有八.九是没了,与其将来销户,还不如换点钱和粮呢!
所以老七的户口,最终用十块钱现金和五斤小米办理了准迁证明。
老八的户口有赵家村村长游说,人家也不要她们的好处费,还直接说了销户的事儿,过了几天才给他们家找了这么个好处,最后以五块钱现金和三斤小米了结此事儿。
考虑到两个村都有外嫁女,西河村这边少不得有风言风语传回去,所以耳聋的翠红就带着瞎眼的老八,跛脚的老七在周家和陶家种菜做饭。
先将这敏.感期度过去再说,尤其这三年日子不好过,就算不出门也没关系。
天旱,地里面已经有大裂缝了,麦子长得特别不好,叶子都打了卷儿,各个生产队一脸愁容,如今都在想办法去城里弄茅粪来壮地,甚至打算用人工的方法从河道担水灌溉。
现在周家和陶家的井里面还有水,种家里的菜是没问题,但是越干越旱,越往后越不好说。
即使储存的有干菜,可谁都想吃新鲜的菜,面对这样的环境,不愁是不可能的。
也幸好有小酒时不时的接济,才能让姊妹几个活的更普通人家好。
但反观桃源村那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首先是长房,以这个年代的刑侦技术,以及工作态度,‘无名尸’的身份终究没能查出来。
也许是走访的力度不够,也许是拍摄水平以及尸源泡发后让人无法辨认出来,总之这个身份定不出来,就没办法证明他们的清白。
尸体已经下葬,靠着现有的证据,如果父子俩站出来一个人揽下这个事儿,就能放走一个人。
可惜这父子俩谁都不愿意扛,毕竟谁都没有做过,凭啥扛下来?扛下来不就认了?
可派出所也不可能养闲人,尤其这家人一毛不拔,不愿意出一分钱。
人家是没证据证明人是他们杀的,可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人不是他们杀的。
不管怎么样,归根结底,这个人是在他们家的茅坑里发现的,不管他们怎么抗议,每个人都被判了三年,还被送到修水库的堤坝去体验生活了。
桃源村这边收到消息后,崩溃了,到派出所闹也没用,拘留一个晚上就老实了。
父子俩一坐牢,长房算是完了,别说说媳妇了,就是娶媳妇的,也不考虑唐家了。
甚至还连累了其他三房。
唐有田的儿子小,影响不是很大,但是其他几房正处于谈婚论嫁阶段的孩子就有五六个,这么一来,未来择偶的选择性不仅小了,甚至可能配的上歪瓜裂枣,谁不恨啊?
尤其老爷子已经走了,纷纷闹着要彻底分家。
不管他们怎么闹,都跟唐有田没关系,因为他们早就分出来了,你想要啥啊,人都不给,可谓净身出户。
现在这么一看,反倒是好事儿,因为舍弃的多了,反而没有那么多纷争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