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
甫一来到慎德堂,苏玉昭的请安声,还尚未落到地上,一声厉喝就在上首炸响:“你给我跪下!”
苏玉昭一时愣住,维持着请安的姿势,惊诧地看向上首。
苏明远见她不动,脸色越发冷肃,“怎么?我这个父亲说话,你现在也不听了!”
苏玉昭并不傻,脑子里略微一转,便猜到父亲为何发怒。
她垂下眼睑,缓缓说道:“女儿......不敢。”
话音落下,她的膝盖一弯,僵硬地朝地上跪去,先是右边膝盖,接着是左边膝盖,跪下的时候,她的上半身绷得笔直,像一根发朽的椽木,一碰就要碎掉。
一脸怒容的苏明远,自书案后出来,白底黑面的鞋子,来到苏玉昭身前。
“贞静贤淑四个字,你告诉我,你做到了哪一个字?”
苏玉昭闭上眼睛,听着上面的质问,两只手重重捏紧,这才没让自己,泄出喉间的反驳。
苏玉昭的沉默,并未让苏明远,心里舒坦起来。
“真是我的好女儿,打压姐妹,纵容婢子,大闹厨房,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没有半点容人之量,我先前就是这样教你的?嗯?”
不轻不重的语调,却携着满满的怒火,只要一点刺激,就会爆炸一般。
苏玉昭的心一冷,顶着父亲充满威压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父亲所说的,我不认!”
“不认?”苏明远直接被气笑了,一袖子挥开案上笔架,“你是没打压姐妹,还是没大闹厨房?你祖母怜惜你,不愿和你计较,你便得寸进尺,是当我苏府里,没人治得了你,是吗?”
说到最后,已然是带上威胁。
“我没有!”
苏玉昭锐声反驳,对上父亲燃着怒火的眼睛,依然毫不退让。
“父亲只看见我的错,她们就没有错吗?苏玉珠放蛇咬我时,我被厨房欺负时,我被人算计时,父亲你又在哪里?你只会训斥我,只会觉得都是我的错!!!”
“放肆!”对面的质问,太过直白而浓烈,苏明远有一瞬的恍惚,又很快地回过神来,怒目圆瞪地呵斥道:“你这是在怨我?还是说,你想忤逆!”
苏玉昭身体气的发抖,眼眶慢慢的红了,“父亲这话,是想要女儿的命吗?”
苏明远凛声反问:“到底是谁想要谁的命!”
说到这里,他心中恼怒愈盛,背着手来回走动,每一步都带着愤怒。
“你知不知道,因着你,玉珠差点出事!她要是......你让我如何向兄长大嫂交代?你只说我训斥你,你看看你做的事,有哪怕半点能值得我夸你的吗?”
“玉珠受伤,就算是意外,你就没一点错吗?你大闹厨房,弄得阖府不安生,也没一点错吗?”
“那都是她们自找的。”苏玉昭冷声道,“我敬着祖母,敬着父亲,敬着上面长辈,难不成连府里奴婢,也都要我敬着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苏明远重重一甩袖子:“是不是还要我夸你乖顺懂事?我教导你的话,你就只能听见半截?你敬着你祖母,就是让她替你忧心的?”
“你遇到事情,不知道告诉长辈?纵着奴婢去大吵大闹,就是你的能耐了?”
“呵呵,告知长辈?”苏玉昭讽刺一笑,说不出的冰凉,“逍遥院进蛇的事,满府中有谁是不知道的!”她直视父亲,冷冷问道:“结果呢?有谁替我做主?”
“那不过是意外,若说有缘故,也是你无故动土。”苏明远闭眼,以背对着苏玉昭。
早知对面态度,可苏玉昭还是忍不住,怀抱着点点期许。
此时,期望落空,她满身尖锐一散,眼睛看着地面,很轻很淡地说:
“对啊,都是意外,先前的事,也是意外呢。”
她漆黑的眼眸,氤氲着浓浓的黑雾,“父亲若仍觉得我有错,大不了我请陈太医,炮制一些祛疤的药膏,给她送过去罢!”
一番争执过后,话题重新回到原点。
看着地上固执倔强的女儿,苏明远只觉胸口梗的生疼,面无表情道:“这般说来,你是绝不认错?”
苏玉昭简单道:“女儿没错!”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是有骨气!”苏明远气急反笑,沉声道:“拿藤条来!”
缩在角落的王管事,从阴影里走出来,面露迟疑地说:“老爷,姑娘们娇贵......”
“让你去就去,何须多言!”苏明远严声训道,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怒息。
见状,王管事不敢再劝,低着头出了房间,不多时,捧着一根藤条进来。
“伸手!”接过藤条,苏明远脸色一沉,冲着苏玉昭喝道。
苏玉昭双手捏紧,在对面极强的压迫中,缓缓地伸出右手,手心向上。
苏明远冷声喝问:“你可知错?”
苏玉昭咬着牙,毫不退让:“我没错!”
“啪!”藤条划破半空,重重落到苏玉昭手心。
尖锐的疼痛袭来,苏玉昭脸色一白,发出一声闷哼,指尖本能地蜷缩。
看着她骤然煞白的脸,苏明远脸上看不出半点动容,依旧冷声斥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错!”
“我没错!没错!”苏玉昭强迫自己,不能将手收回来,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对面的人。
“好,你既死不悔改,我也不需留情。”
话音落下瞬间,又是一藤条挥去,“啪!”
“你可知错?”
“我没错!”
“啪!”
“你可知错?”
苏玉昭冷汗涔涔,带着轻颤道:“我......没错!”
“啪!啪!啪!”
......
已经数不清多少藤条,苏玉昭原本板直的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被她咬得泛白,嘴里似是尝到血腥味。
原本娇嫩的手心,如今通红一片,青紫中夹杂着红肿,最中间的位置,皮开肉绽,能看到刺目的鲜血,染红藤条,有些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