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昭的脸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抚着,包扎着细棉布的手心。
见二姑娘不说话,严嬷嬷自觉将人压下,有些浑浊的眼珠,闪过一抹轻视。
“自明日卯正一刻,奴婢们就会过来,教二姑娘您规矩,到未时一刻,由姜嬷嬷给姑娘,讲解‘女四书’,望姑娘能用心,明白何为贞静娴淑,何为温良恭俭。”
苏玉昭伸出手,拾珠连忙半弯腰,搀扶姑娘站起来。
“严嬷嬷是吧?”苏玉昭看向喋喋不休的人。
严嬷嬷规矩福身,“是,老奴严嬷嬷,姑娘有何赐教?”
苏玉昭凝视她一会儿,忽地轻笑一声,缓缓道:“赐教不敢当,请嬷嬷上前两步。”
严嬷嬷略略皱眉,充满审视的目光,飞快扫过对面,却并未发现异常。
绷紧的心绪落下,她抬脚走过去,一面谆谆说道:“姑娘放心,日后老奴会替姑娘,将逍遥院上下,都......啊!”
她的话尚未说完,一根尖锐的金簪,横在她的颈间。
苏玉昭眉眼弯弯,看着一动不敢动的严嬷嬷,眯眼笑问道:“嬷嬷要将逍遥院上下都怎么样啊?”
说话间,手里的金簪,不时在严嬷嬷脖颈比划,仿佛是在挑选,要从哪里刺进去。
说不出的凉意,从脚底窜上头颅,严嬷嬷吓的僵硬,结结巴巴道:“二,二,二姑娘......”
“二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姜嬷嬷替严嬷嬷问了出来。
苏玉昭看她一眼,金簪微微用力,一点血珠冒了出来。
“啊!二姑娘,二姑娘!”感受到痛意,严嬷嬷脸色一白,急急呼喊出声,两条腿都在哆嗦,“金簪无眼,你别动,别动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好好说,你看行不行?”
姜嬷嬷也让这一手吓住,连忙劝道:“对对对,咱们好好说,何必闹到这一步。”
“唔......”苏玉昭发出一道简单的音节,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注意到对面淡漠的目光,严嬷嬷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再看不出半点先前的傲慢。
“你说,如果我刺进去,你会怎么样?”苏玉昭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仿佛是在好奇。
听见这话,严嬷嬷的腿肚子,直接一个哆嗦。
金簪的尖端,贴着她的脖颈,滑动的凉意,令严嬷嬷胆战心惊,浑身僵直地哀求道:“二姑娘,二姑娘,别,别......”她还不想死啊!
看着眼前怂的,几乎要吓晕过去的人,苏玉昭淡淡的笑了,再问道:“如果你死了,你觉得我会如何?”
严嬷嬷眼神闪烁,能如何?左不过一顿训斥!
对面的语气,明明很是平淡,严嬷嬷却有一种,面对洪水猛兽的错觉。
不怪府里都说,二姑娘是个横的,今日可算体会到了。
她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姑娘息怒,若是奴婢们,有说错话的地方,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便宽恕我们一回吧。”
这时候,她也不敢再说,是二老爷派来的话了,就怕激怒对面的二姑娘。
到这一步,如何还看不出,二姑娘的目的。
可就算看出来,她们也没办法,因为二姑娘,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她能要她们的命!
如果是其他姑娘,她还可能迟疑,但这是二姑娘啊,闹起来什么都不顾的二姑娘啊!
见严嬷嬷吓的浑身哆嗦,姜嬷嬷暗吸一口气,苦涩地说道:“二姑娘,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
苏玉昭不说话,静静看着她们两息,笑问道:“既如此,那你们说说,我的规矩如何?”
姜嬷嬷闷声道:“自然是极好的。”
她们哪里是来教规矩的,分明是来磨二姑娘性子的,只是现在看来,也要无疾而终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苏玉昭左手一推,严嬷嬷连连后退,踉跄地跌坐到地上。
“我知道你们,都在私底下里,说我小气又记仇......”
“姑娘哪里的话......”姜嬷嬷连忙道。
苏玉昭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她们说的对,我就是锱铢必较,且记仇得很。”
霎时,姜嬷嬷讨好的话,全都噎在嗓子眼。
这般有自知之明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苏玉昭道:“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要让谁也不痛快,就算是去死,也得拉两个垫背的。”
听到“两个”的时候,姜嬷嬷和严嬷嬷,同时缩了缩脖子。
她们有理由怀疑,二姑娘在威胁她们,且她们有证据。
都说这气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姜嬷嬷两人,眼下就是如此。
面对强横霸道的二姑娘,两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眼见情况差不多,拾珠去到严嬷嬷跟前,弯腰把她扶起来,拍拍她的袖子道:“嬷嬷怎的坐在地上,地上凉,快快起来吧,若是身体不适,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是是是,老奴昨晚没睡好,老眼昏花的,日后定好好待在房里,多多休息。”严嬷嬷忙表明态度。
姜嬷嬷嘴里苦涩,却不敢再分辨,低着头沉默以对。
上首的苏玉昭轻笑一声,“有道是,长辈赐,不敢辞,我这院里的丫鬟,多有疏懒,日后,你们清晨过来,教我规矩,午时过后,则教这些奴婢规矩。”
严嬷嬷和姜嬷嬷对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应道:“是,二姑娘。”
她们都知道,二姑娘说着学规矩,可要学什么规矩,只会由她说了算。
“我这院里,四处漏风,就要劳两位,多多费心了。”苏玉昭直视两人。
“是,老奴自当尽心。”两人不敢拒绝,含泪应承下来。
同时也明白,二姑娘这是在告诫她们,今日的事要守口如瓶。
苏玉昭满意了,对拾珠道:“送两位嬷嬷回房,逍遥院狭窄,也无甚好风景,就不领两位闲逛了。”
拾珠点点头,对着两人示意道:“请。”做了个请的动作。
初来乍到,就被折了气势,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强颜欢笑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