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桃看着落荒而逃的姑娘,疑惑地抓了抓脸颊,不过她本就是心大的,听姑娘说没事,也就抛到了脑后,没再深究,顺着姑娘的话,说道:
“姑娘是担心二公子吧,要奴婢说,咱们二公子,也到该成亲的年纪了。”
小二摆好茶水,略略躬身,退出房间,关上门扇。
脸颊热意稍退,苏玉昭把思绪,重新拉回正轨。
听见银桃的话,叹道:“成亲是成亲,去那等地方......是去那等地方,不能混为一谈。”
银桃嘟囔道:“要是二公子成家,有二少夫人管着,恐怕早就上进了。”
说着,又撇了撇嘴,“都怪大公子,要先立业再成家,害的咱们二公子,也只能干等着。”
苏玉昭端着茶碗,略微皱了皱眉。
苏景程已经考过院试,自然是想搏一搏的,待考取举人功名,能求娶的姑娘,其门第根基,就又不一样了。
记得前世时,他娶的妻子,可是礼部郎中的嫡女。
而她二哥呢,一无功名,二无官职,父亲不过一微末小官,即便借着大伯名头,娶到太常寺少卿的嫡女,可她这位二嫂,自来体弱多病,不过三载,就香消玉殒。
与其说是娶妻,不如说是苏家,卖对方一个好,让对方的女儿,得以葬进苏家祖坟,死后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笃,笃,笃。”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苏玉昭的思绪戛然而止。
“姑娘稍等,奴婢去看看。”青杏抬脚去到门边。
银桃有些奇怪,小声地说道:“是谁啊?难道是拾珠回来了。”
青杏打开门扇,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陶内官?”苏玉昭惊讶出声。
“苏姑娘,好久不见。”陶荣冲对面打招呼,又道:“殿下就在隔壁,请姑娘前去一叙。”
苏玉昭的手一抖,茶碗哐当一声,砸到柳木的桌面,脑中下意识闪过,那一双修长的指节,一张脸烧得滚烫,迅速涨起一层红晕。
“哎哟,姑娘这是怎么了?”陶荣吓一跳。
茶汤顺着桌沿滚落,滴到苏玉昭的裙摆,她却完全顾不得,直到陶荣的声音袭来,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又是尴尬又是窘迫。
银桃连忙掏出绣帕,给姑娘擦拭裙上水迹。
陶荣见对方一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安抚地笑道:“姑娘放心,我们殿下呀,今日难得空闲,就想着出来走走,又恰好遇见姑娘您,姑娘只管过去就是。”
苏玉昭下意识就想推拒:“内官也看见了,我眼下这情形,怕是有碍观瞻。”
陶荣神色一顿,目光落到她身上的,让茶汤打湿的裙摆,面上有些为难,又像是在衡量,最终仍是说道:“殿下有请,姑娘还是先过去吧。”
苏玉昭深吸一口气,其实经过这一会儿,她的理智也回归了。
自然明白,比起逃避,她在太子面前,刷刷存在感,才是有利的。
再说,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如此一想,她快速调整心情,确保自己不会在见到太子时,露出异样的情绪,旋即请陶荣带路。
陶荣露出笑来,领着苏玉昭往旁边去,正是先前伫立着,两排侍卫的雅间。
陶荣推开房门,对着苏玉昭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苏玉昭指尖蜷缩,低着头躬身进入,一进到房间,余光快速扫过室内布置,以便寻找到太子的位置。
雅间很宽阔,中间一张柳木桌,东面的窗户前,摆着一张坐榻,一抹湛蓝的袍角,映入她的眼底。
毫无疑问,坐榻上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苏玉昭不敢耽搁,忙快步几步,来到坐榻不远处,恭敬跪地请安:“臣女给殿下请安,殿下金安。”
陆元枢目光落下,很轻易就看到跪着的人,如排扇般的羽睫,正不断地轻颤着,像是在紧张,一缕细细的碎发,悄然垂在耳边,衬得雪白的脖颈儿,仿佛要烫人一般。
他眸光一暗,立即移开了视线,微抬手腕道:“起来吧。”
苏玉昭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趁着站起来的间隙,快速抬眸瞟了一眼对面,又极快地垂下眼帘。
久经权势蕴养,常年处于高位的太子,有着旁人没有的威仪,通身气度矜贵威严,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淡疏离,只是随意一眼,就感觉一股实质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玉昭心口一突,砰砰的心跳声鼓动耳膜。
房里十分安静,苏玉昭不敢抬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隐约感觉到,一道充满威压的视线,缓缓落到她身上。
陆元枢的坐姿很随意,一手搭在坐榻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下面的小姑娘。
比起初见时,脸色苍白,眉眼恹恹,今日一袭银红衣裙,莫名给人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再看她的五官,面如娇花,眼似水杏,翠眉丹唇,眉目宛然,端的是清清艳艳。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眸中似是散落着星光,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此情此景,倒让陆元枢有那么一瞬间的心驰摇曳。
好在他平日里,足够冷静理智,很快回过神来,淡声道:“听闻苏姑娘,前些日子伤势复发,今日一见,倒是看不出来,有生过病的样子。”
苏玉昭闻言,下意识想抬手,摸一摸脸颊,好在她及时回神,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垂眸恭敬回道:“还得多谢殿下,派了陈太医前来,用过他配的药后,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将面色好的功劳,归咎到陈太医身上。
其实,苏玉昭也早察觉,她虽身中剧毒,却并未面容憔悴,她原本的肌肤,就较常人白皙,如今更是肤如凝滞,细腻莹润,越来越水灵,一张脸娇嫩欲滴,看不出半点病态。
听着对面解释,陆元枢漫不经心地颔首,没在这点一直纠结,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对她道:“不必拘束,坐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