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昭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更是让她坐立不安。
可惜,不等她说出口,搀着太子的陶荣,回头过来唤她,“苏姑娘,快别愣着了,咱们得抓紧下山。”
苏玉昭咬了咬唇,小跑着追过去,悄悄抬起眼睛,去看脸色深沉的太子,小声地说道:“殿下,我,我想去寻我的婢女,她们一直见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
陆元枢隐隐皱眉,加上肩上的伤势,令他脸色透出两分冷厉。
陶荣忙劝道:“哎哟,我说姑娘啊,这山都塌了,她们能不跑?您这样去找,哪里能找的到!”
“我有两个婢女,拾珠、拾珠她扭伤到腰,青杏又呆呆的,最是听话,我怕她一直等我。”说到这里,苏玉昭的声音,带上点点轻颤,眼里弥漫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听奴婢一句话,姑娘还是随我们走吧。”陶荣叹息一口,苦口婆心道:“您是主子,她们是奴婢,您要是为她们,害得自己受伤,那她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见她目光微暗,忙又安抚一句道:“您也别担心,等安全了,到时候奴婢再让人,给您打听她们的消息。”
“先下山,其余的后面再说。”陆元枢一锤定音。
后山的路,并不好走,山体陡峭,道路弯曲狭窄,再加上前两日,刚刚下过雨,路面又湿又滑,山还时不时摇晃,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
往左面看,陡峭的斜坡下面,是一条奔腾的河流,许是雨水过盛,河流急湍,一眼看过去,让人后背生凉。
为避免活捉的刺客生事,侍卫压着他们走在前面,随后是陆元枢和陶荣,苏玉昭则在两人后面,最后面,则是断后的侍卫。
山路泥泞,苏玉昭不敢分心,眼睛紧紧盯着脚下,每一步都在踩稳之后,才敢换上另一只脚。
正走着呢,一抹黑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自她眼前闪过,不待她看清楚,走在前面的陶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原本,陶荣正绷紧了心神,扶着太子往下走,突然毫无预兆的,左腿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中,剧烈的疼痛让他腿一软,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惊慌之下,他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却忘记湿滑的地面,只见,他脚下一个打滑,人啪叽一声坐到地上,直接窜了出去。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都还没看清楚,就见太子身形一晃,被陶荣带着往前倒。
他本就被箭射伤,行动迟缓不便,一切又来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扭转险境,就被陶荣的力道,带得身形一个趔趄,直直朝着斜坡外摔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苏玉昭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全世界好像忽然静止,只余砰砰的心跳声鼓动耳膜,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急速地占据她的心脏。
“殿下!”苏玉昭脸色变白,脑子尚未做出反应,身体已先一步扑过去,想要把人拉住。
可惜,她完全低估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前一刻,她拽住太子的手,对上一双深深的眉眼,刚要露出欣喜的表情,下一刻,一股重力袭来,拖着她一道滚下斜坡。
速度之快,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两人就消失在眼前。
幸被前面侍卫挡住,惊慌爬起来的陶荣,只看到一截玉簪绿的裙摆,极速划过他的瞳孔。
“啊啊啊!殿下!苏姑娘!”
陶荣扑到悬崖边,奢望地伸出一只手,要不是侍卫拽着,恨不得一道滚下去。
......
冷!好冷!
苏玉昭恢复意识时,只觉浑身发冷,似是置身于冰窖。
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无比沉重,衣裳也湿漉漉的,让她很是难受,她下意识挥手,牵动后背撞伤,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很痛,又干又涩,仿佛沾满砂砾,每一次咳嗽,像是有一团刺在来回滚动。
几乎是瞬间,她的脸就咳的通红,嘴里冒出血腥味,无力地仰望着高空。
灰蓝的天际,飘着两朵白云,远一点的地方,鹅黄与深红的晚霞,将天空渲染的无比瑰丽。
苏玉昭眨眨眼睛,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地,短暂的茫然后,她被太子拖拽着,摔下悬崖的记忆,轰的一声在脑海炸开,眼底空洞迅速消退。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紧接着又面色一变,嘴里倒抽一口凉气,“嘶!疼疼疼......”
不知在哪里撞到的,眼下她浑身都疼,脑袋,肩膀,后腰,膝盖,稍稍一动,就是一股钻心的痛。
也是坐起身,苏玉昭这才发现,她是在一处浅滩上,双腿浸泡在水里,难怪她一直觉得冷呢。
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命大,没被淹死过去,苏玉昭艰难爬起来,目光往四处搜寻,却不见太子踪影。
她心里咯噔一声,脸色苍白几近透明,“太子呢?他可千万别有事啊!”
不信神佛的苏玉昭,此刻也不免求神拜佛起来,一面踉跄的往四周寻找。
秋日的晚风,已经有些凉了,苏玉昭抱着胳膊,脸色越来越白。
“太子?殿下?殿下?”
一道虚弱的身影,行走在芦苇荡里,积着水的鞋子,越走越重,不时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到地上,又艰难地爬起来,咬着牙一步一唤。
“好冷啊!”
苏玉昭牙齿打颤,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晕倒。
金乌西坠,就在苏玉昭,快要坚持不住时,一抹暗蓝的色彩,猛地闯进她眼底。
她眉眼怔愣,其余颜色飞快退去,只余那一抹耀眼的暗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