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潢贵胄,命格贵重,自是有祖宗保佑。”苏玉昭干巴巴地接话。
陶荣并未发现苏玉昭的敷衍,很有兴致地和她分享,太子身上还有哪些奇事,包括但不仅限于:擦伤痊愈,箭头上的毒,不解而愈,往年骑射落下的疤痕,也都莫名的消散了......
没错,那箭矢上,也抹着有毒,虽不是很少见的剧毒,但想要完全解毒,同样得费一番功夫。
却不想,就这样莫名奇怪的没了,搁谁身上,都得喊一声:祖宗保佑!
老实说,陶荣也不是没怀疑过,会不会是苏玉昭的缘故,但在见到她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擦痕,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喜提“祖宗”称号的苏玉昭,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局促不安地动了动。
看着对面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的小姑娘,陆元枢抱拳抵唇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听下面的人说,苏府这两日很是不安生,姑娘可有受委屈?”
太子一开口,陶荣顿时住了口,颇有些意犹未尽。
苏玉昭却是暗暗松口气,回道:“都是些污糟事,让殿下见笑了。”
陆元枢搁下折子,摇头道:“何来见笑一说,只姑娘是珍珠,不必自折身份,与鱼目纠缠。”
太子第二次遇刺,整个北江都震动了,不少官员前往拜见,可惜都被拒之门外,因而,他甫一醒来,各种请安的,请罪的,关询的折子,如雪花般落到他的案头。
恰逢今日得闲,便令内侍搬来,随手翻了翻。
苏玉昭的注意力,却在太子的描述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顾氏和苏玉仪是鱼目,她没忍住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殿下真知灼见,说的太对了。”
这毫不谦虚的模样,染着莫名的窃喜,却并不让人反感,反倒觉得灵动明媚。
她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尾微微上翘,粉红的唇瓣轻抿,如枝头蔷薇般娇艳,耀眼夺目,明珠生晕。
这般殊色,即便是在京城,也能拔得头筹。
只以陆元枢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却偏偏在此刻,他眼前恍惚了一下,心驰摇曳。
一股莫名的情绪,悄然侵蚀理智,让他本能的抗拒,有些不适,又有些......留恋。
他眸光一沉,缓缓垂下眼睑,语调辨不出情绪,“苏家诸事,孤亦有所耳闻,姑娘很是不必,为此折损声名。”
苏玉昭脸上笑容落下,“殿下也觉得,我是不敬长辈,忤逆不孝之人?”
她并不意外,太子能知晓这些事。
“孤不是此意,孤也并不推崇愚孝之举。”陆元枢摇头,低沉的嗓音稳重自持,“打蛇不死随棍上,没把握彻底解决之前,不该逞一时之快,你依然住在苏府,却得罪两方长辈,若有人不管不顾,欲与你鱼死网破,你该当如何?”
她指尖捏紧,有些不忿:“难道就只看着,她们强占我母亲嫁妆,还来骂我白眼狼?”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且......”陆元枢微垂下眼睛,“要不不做,要做就不留一丝后患,借助所有你能借助的力量,秦家,林家,你的父亲,你那位大伯父,他们都能成为你手中的刀。”
苏玉昭表情恹恹,“我那外祖父,一心巴结苏家呢,至于我父亲,呵!”
而苏明嵘,她更是提也没提,因为她不觉得,他会弃妻女不顾,而选择来帮她,又不是脑子有包。
“为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以利相聚者,亦以利而散,你外祖父交好苏家,不过是因权势和利益,你只要让他看见,你身上有更大的利益,相比苏家,他岂会不亲近,你这位嫡亲的外孙女?”
“以利诱之,拉拢孤立,就是一块朽木,只要放对位置,都是你的一份助力。”
这话端的是冷漠而理智,不谈血脉亲情,只谈利益。
然,理是这个理,可苏玉昭听着,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陆元枢看出她脸色不好,便唤了一个说辞,“最便捷的,你该从你这位大伯父入手......”
“不可能!”苏玉昭语调激动,甚至忘记害怕,打断太子的话,“他不可能帮我的,我才不想自取其辱。”
陶荣脸色微变,抬眸去看太子,想着殿下若是不悦,他便替苏姑娘转圜两句。
说实话,他心里是惊讶的,不是惊讶苏姑娘的态度,而是惊讶殿下,居然有闲心教导苏姑娘这些,毕竟府里的小公子,殿下也不过过问两句课业,并不亲自教他如何用人。
出乎意料的,陆元枢表情未变,语调依然温和,“你这位大伯父,有能力有手段,更有一颗野心,为官者,或求权势高位,或求青史留名,或求利益钱财,而你大伯父,便是前者。”
这样的人,少有不爱护羽毛的,毕竟一个人的官声,往往和升任是挂钩的。
“你此次受委屈,他必安抚于你,或赔罪补偿,或威逼利诱,你只管呈上一应物证,为不落得占用弟媳嫁妆的名声,不必你亲自出头,他自然懂你的意思,主动成全你的诉求。”
要知道,苏玉昭背靠太子,苏明嵘根本不敢赌。
到时候,兵不血刃,纵有人心生不满,也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苏玉昭听明白了,但她抿着嘴唇,不想说话。
陆元枢看出她的不情愿,说来这种事情,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也不知为何突发奇想,细细掰开说给她听,被人甩了脸子,也生不出恼怒的情绪。
他摇摇头,不疾不徐道:“你若不愿,便就只能蛰伏,待到你能将人一击毙命时,自任你处置。”
“殿下是让我忍?”苏玉昭动了动嘴,嗓音有些冷沉,脸上表情说不出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