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马车,苏玉昭闭眼忍了忍,终究觉得不痛快,气愤地一掌拍到坐凳上。
拾珠同样气愤不已:“姑娘,他们顾家实在欺人太甚!那明明是姑娘的铺子,他们凭什么去支银子?”
没错,刚才的绸缎铺,本是林氏嫁妆之一。
苏玉昭原本还打算着,挑一件普通点的衣裳,正好借绸缎铺换上,眼下,是完全没这个心情了。
“奴婢去把那银子抢回来!”青杏捏紧拳头,当即就要冲出去。
拾珠赶紧将人拉住,憋屈地道:“不行,万一闹起来,传到大夫人耳中,她岂不就知道咱们偷偷出门来的事了。”
她知道,姑娘肯定也是碍于这个缘故,方才才忍着没有发作。
“拾珠说的对,咱们不能冲动。”苏玉昭闭眼,脑中闪过顾家人嚣张的嘴脸,魏掌柜放任自流的态度,冷声说道:“他敢给顾家人银子,不就是打量我好欺负么!”
拾珠沉眼道:“那掌柜的,奴婢瞧着就不喜,一看就不是老实的,说话含含糊糊,既不想担责,又不想得罪人,还有他身上,坠着的那枚鼻烟壶,奴婢瞧着像是玛瑙的,只怕是不便宜。”
苏玉昭眸光沉沉,看起来并不意外,道:“他敢自作主张,给顾家人银子,岂会不敢自己截留?”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食指轻点着坐凳,沉吟片刻后,说道:“刚刚那小二,提到他们二掌柜时,倒是一脸的敬重,你找人去查一查,这位二掌柜的身份和为人。”
拾珠心念一转,“姑娘是说,咱们可以让这位二掌柜,出面来揭发他?”
倘若这样,姑娘不必暴露自己出过门的事,也能解决那位魏掌柜了。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办法,拾珠提议道:“即便这位二掌柜不行,还有铺子里的其他人,总归咱们也就需要一个由头。”
苏玉昭轻轻颔首,语气有些沉重:“这样的事情,绝不止这一起,正好来个杀鸡儆猴。”
等她寻到可靠的人,必然是要将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全部剔除出去的。
“姑娘放心,奴婢稍后就让人去查一查,这位二掌柜的为人。”拾珠神情认真。
苏玉昭嗯了一声,吩咐道:“等从平安巷出来,先不急着回去,咱们去一趟金鱼胡同。”
她很久没见到秦嬷嬷了,顺便再问一问,她让她查的事情,有没有新的进展。
这面,苏玉昭乔装打扮,踏上求医的道路,那厢,平襄府外,配重甲官刀的将士,分列两侧,整装待发,护着中间的一辆金盖辎车,金黄的旗帜迎风飞舞,伴着齐锵锵的脚步,威严森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长长的队伍,不见半点杂音,只余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的嗒嗒声,一路向着京城而去。
......
“姑娘,平安巷到了。”
张老头跳下马车,把脚凳放下来。
下一刻,青杏从里面出来,接着是拾珠,她伸出一只手,扶着姑娘下马车。
此时,苏玉昭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淡青色的上襦,配青白交错褶裙,裙边系豆绿宫绦,拾珠拿来帷帽,遮住她的脸颊,顿时,原本的浓丽之色,变得素雅起来,像是哪户的小家碧玉。
张老头留在巷子外,三人相携着往里去,寻到褚神医的院落,却见其院门大开,里面人头攒动。
这些人里,有是听闻褚神医名声后,前来寻医的百姓,也有一些大户人家的管家,或是从临县远道而来的富户。
院子里,正有三两人在招呼,坐堂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短须,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他神情有些不耐,却又强行忍着,让他本就普通的面容,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苏玉昭脚步一顿,凝视堂上的男子,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这就是那位褚神医吗?
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得到解答,厅堂的侧面,出来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头戴金冠,腰坠金牌,圆乎乎的手指上,带着五六个金戒指,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银子似是。
男人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厮,又是打扇,又是哈腰,一副殷勤至极的模样。
拾珠循着姑娘视线,也发现了从后面出来的人,她拧眉想了想,让姑娘先等一等,她去打听一下情况。
一身普通打扮的苏玉昭,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显得无足轻重,直到拾珠回来,都没有院里的小厮,前来招呼一声。
“姑娘,都打听清楚了,堂上的那位,不是褚神医,他是褚神医的徒弟。”
“徒弟?”苏玉昭讶然。
拾珠嗯嗯点头,“褚神医的徒弟,每日都会义诊,一分银子也不收,所以这些百姓,全是来找他看病的。”
苏玉昭眼眸一眯,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褚神医的目的。
这是既要银子,又要名声呢。
即便他一剂药一千两银子,也没百姓说他的不好,因为他赚的,都是高门大户的银子。
而高门大户里,但凡能治好他们的病,舍些银子出去,也心疼不到哪里去。
拾珠道:“褚神医不出诊的话,就都在后院,若要见他,需得先交十两银子,奴婢刚刚问了,褚神医今日正好没出诊,姑娘,咱们快去吧。”
苏玉昭点点头,压下心底杂思,让拾珠交了银子,在仆人的引领下,往后院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