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累的不行,看到护国寺山门的那一刻,差点没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终于,呼,终于到了。”
翠薇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护国寺,双手叉腰如释重负的吐出口气。
苏玉昭也松了口气,拍了拍有些疲软的双腿,接着捻上绣帕,摁了摁有些发烫的脸颊,拭过额上细密的汗水。
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的脸,肯定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翠薇缓过一口气,上前替姑娘理了理有些微湿的额发,又蹲下身拍了拍一路行来沾上灰尘的裙摆,力求等会儿见到太子殿下,不会让人觉得她们姑娘失礼。
等替姑娘弄好后,她把自己身上也拍了拍,而后两人朝着护国寺走去。
护国寺前人头攒动,苏玉昭和翠薇顺着人流,很快像是落入大海的一滴水。
苏玉昭只知道太子在护国寺,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两人找上了前殿的僧人。
也是她运气好,找上的僧人平日里,虽只在前殿迎接香客,但人家有一位做监寺的师父,因而早被师父叮嘱过,这些时日要注意来往香客,保证寺里的安稳,不能惊扰到了贵人。
听闻苏玉昭来意,又闻她自爆身份,当即叫来一个小沙弥,让他领着两人到后院暂歇。
而这僧人,立马跑去找了他师父汇报这事。
还别说,护国寺虽是在城外,但耐不住人家香客多,什么消息传播的也快,其中就包括这位长乐县主和太子殿下之间的渊源。
监寺思索片刻,让小弟子先过去招呼着,他则去通知主持。
就这样,一层一层的通传后,喝过两盏茶的苏玉昭,终于得到寺里颔首,得以让她进到寺里从不招待香客的隐蔽雅院。
从后院出来,行过一座穿堂后,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戒备森严起来。
越往里走越是如此,到后面,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领路的监寺原本轻松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肃然起来,身体微微绷直,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来到一座十分安静肃穆的院落前,监寺微不可见地松出口气,而后冲着苏玉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玉昭深深吸口气,先向监寺福了福身,接着朝面前的院落走去。
守门的虎贲卫许是得了消息,并未为难苏玉昭两人,直接打开门放了她们进去。
院子里并无伺候的奴婢,两棵菩提树在微风里簌簌作响,阳光洒落下来,打下斑驳的光影,像是坠落的星辰。
临到头来,原本强压下去的心慌、尴尬、紧张,齐齐冒了出来,甚至愈演愈烈,裹挟着她的理智,让她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错觉,却又被仅剩的理智压住,令她僵硬的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苏玉昭总算调整好情绪,鼓起勇气朝里面走去。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苏玉昭自己也不知道,她走过了几座小院,最后终于在最靠里的一间禅房前停下。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她看到了候在门外的陶荣。
陶荣笑眯眯地迎过去,“姑娘可算是到了,殿下正等着您呢。”
苏玉昭福身见礼。
陶荣忙往旁边让开,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屋子。
苏玉昭又想吸气了,但她憋住了,抬脚去到房门前,看着紧闭的门扉,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是谁?”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苏玉昭抿抿唇:“是我。”
“进来吧。”原本低沉的嗓音,带上难以抑制的愉悦。
苏玉昭推开门,进去的瞬间,迅速扫了一眼室内布置,没见到殿下身影,她目光转到一旁的西侧间。
她没有言语,先轻手轻脚合拢门扇,接着微垂着头,向着西侧间靠近。
虽是侧间,里面空间很大,窗户大开,有阳光洒落下来,打在北窗榻上跽坐着的人身上,他微微垂着眼,看着面前经书,安静而专注,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的阴影,冲散他满身冷冽气息。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去,疏淡的眉眼在撞上对面的小姑娘时,骤然变得真实而温和起来。
他冲着对面招手:“过来。”
苏玉昭眼睫轻颤,屈膝见礼过后,去到他对面落座。
陆元枢一眼过去,先看到她包扎着的双手,剑眉微皱道:“你手这是怎么了?”
苏玉昭低下头,手指蜷缩了一下,回道:“没事,就是不小心伤到了,过两日就好了。”
见她不想细说,陆元枢并未为难,转而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我听人说,你昨晚去了太子府?”
“......是。”苏玉昭丝毫不怀疑,太子会知道她去寻他的事。
但被人当面问起,又想起她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脸颊忍不住一烫,躲闪的不敢去看对面的人。
但她却不知道,她此刻这羞赧又倔强的模样,落在对面男人眼里,是何等艳丽的风景,像是明媚的唇色里,开在三月的桃花,精致而又娇媚,让人忍不住折下来,细细的欣赏把玩。
陆元枢也不急,支着下颌凝望对面,玩笑似的说道:“姑娘不知道,听主持说起,你来寻我时,我是不敢相信的,毕竟姑娘往日里,只把我当洪水猛兽了。”
这话让人怎么接?
苏玉昭一整个坐立不安,讪讪笑道:“哪,哪有!”
“嗯?”陆元枢剑眉轻挑,低低的笑了一声。
苏玉昭越发不自在,不去看对面打趣的眼神,强撑着一抹平静道:“殿下远在护国寺,可能不知道,我二哥前些日子,被京兆府以杀人的罪名,给关押了起来。”
说到这里,她悄悄看过去一眼,却又在下一刻,撞上对面投来的眼神,深邃而又漆黑,像翻滚着巨浪的深海,让人忍不住后背一寒,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像是过了许久,也可能是一瞬间,苏玉昭慌乱地收回视线,愣愣盯着前面檀木小案,心慌的想道:殿下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就算是在护国寺,想知道京城的消息,对殿下而言,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想到近日来,殿下不闻不问的态度,她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
殿下是厌烦了她们苏家这些麻烦事了吗?
也是,就她们苏家这种闹个不停的人家,谁看了不得嫌弃。
她救殿下两次,本就怀着其他心思,而殿下也帮了她良多,她靠着他,打压苏府的人,又赶走顾氏,揭穿苏景程真面目......他是不是觉得,她一直在给他惹麻烦,所以想和她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