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渐渐驶上了主路，周围的视线变得更加开阔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唐初微看着前面越来越宽阔的道路，突然淡淡开口。
莫承南没有转过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你问。”
唐初微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唐蓁病房里看护她的那些人呢？为什么现在不见了？是你让他们离开的？”
正是因为空气当中太过安静，所以唐初微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语速快到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而莫承南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从唐初微的角度看不到的是，莫承南深沉的眸子里闪烁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细碎的光。
那抹目光里的深意，除了他自己，或许没有人能够明白。
唐初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知错了，仿佛是过去了很久的时间，莫承南的声音才在旁边淡淡响起。
“是的。”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就表明了自己的答案，接下来便又是一大段沉默，似乎是并没有打算要为这一个肯定的字眼而做出一番详细的解释。
唐初微默然，她低垂着眼睫，盯着自己放置在深灰色大衣上面交叠的手：“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突然被人扔进了一个水面平静无波的湖，话一出口，石头便也马上沉下去了，根本激荡不起任何一丝涟漪。
车厢里又恢复了如同先前那样巨大的沉默，唐初微一直都静静地低着头，那个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她自然是以为莫承南不会再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也是，她从一开始问的时候，内心就并没有报会得到他的答案的希望，一丝都没有。
所以莫承南忽略她的问题的态度，也早在唐初微的意料之中。
车子匀速在路上行驶着，唐初微握紧双手，把头轻轻往后靠在椅背上，似乎是为了寻找空荡之中的某一点依靠，她微微侧过头，窗玻璃明净如洗，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她的视力向来极好，能够看清楚远方夜色中绵延不绝的山脉。
像是一幅被人随手泼在沉沉夜空中的水墨画。
“因为没有意义了。”
莫承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初微愣了一下，交叠的双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她回转过头，看到的是莫承南坚毅但是线条却无比好看的侧脸。
因为窗外路边路灯的关系，所以隔一段距离车内的光线就明亮一次，明明暗暗之中，莫承南的脸也时不时地被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唐初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突然用力揪紧了一般，她的重点落在莫承南那句话里的“没有意义”四个字上。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初微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没有意义？是唐蓁......不会再醒过来的意思了吗？”
此时此刻，唐初微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承南的身上，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莫承南沉默了一瞬，自然是听出了唐初微语气里的情绪，于是纠正道：“我说的没有意义不是这个意思，医生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唐蓁也并不是醒不过来了，相反的是，因为平日里用的都是疗效极好的药物，再加上唐蓁自身恢复的能力也不错，所以医生说她醒过来的几率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听了莫承南的这一番解释，唐初微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所以呢？你说的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
语气里突然便多了一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莫承南手中的方向盘轻轻转了一个方向，车子拐进另外一条路。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地会开始忘记去唐蓁的病房看她，就像以前那样，再到后来——”
说到这里，莫承南停顿了一下。
旁边一直认真听着的唐初微以为他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说，可是时间过去很久，却也一直没有再听到莫承南说话。
唐初微疑惑地转过头去，却惊讶地发现莫承南的脸色比起刚才莫名地阴沉了几分。
“你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莫承南沉默了一瞬，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得这么有闲心，开始关心起唐蓁的事情来了。”
唐初微像是正在走楼梯却一脚踩空了一般，被莫承南的一句话堵得心里闷得慌，下一秒，她不禁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也是，莫承南是谁？像他这种人，骨子里的性格是永远不会变的，即便发生了改变，也绝对不会变成会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局面。
但是，唐初微的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没错，可是嘴上的语气却也并没有丝毫的示弱。
“那莫先生，既然你觉得我不应该有闲心去关心你和唐蓁的事情，那也请你自己自重些，不要来管我的事情。”声音里的温度同样冰冷。
其实唐初微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奇怪，跟莫承南在一起这么久，她有时候也会懊恼于自己竟然把他的某些臭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就比如刚才那一声冷哼，就完全是跟莫承南学的，唐初微觉得是自己平时被这个男人给潜移默化了。
难道这就是别人平时所说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互相影响，甚至把自己活成了对方的样子？这一点，唐初微承认其实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她还是想不通。
莫承南这个人有时候虽然脾气臭了一点，说话难听了一点，但其实她也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优点，可是为什么自己学到的都是她讨厌他的地方呢？
唐初微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看着前面方向的莫承南薄唇轻抿，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毕竟这一段路因为旁边有一个工厂在施工的原因，有些吵，但是唐初微刚才的那句话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让他不想引起注意都不行。
莫承南微微侧过头，冷冷地看了唐初微一眼，而后者也根本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从两个人同样冰冷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是有一场大战即将要爆发。
毕竟在开车，所以莫承南冷冽的目光只是在唐初微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的时间。
他冷冷问道：“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管你的什么事情了？”
唐初微听了他的这句话，心里只觉得好笑，反正自己和莫承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么久以来，就没有被修缮过，所以她也从来都不害怕会得罪他。
“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好，我在唐蓁的病房好好待着，也并没有打电话求你来接我，你开着车来让我和你一起回家，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