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很久没有和陶然去吃夜宵了,陶然在湖西也算是“孤臣”,他不比王成,王成内心是单纯的,和谁都能聊到一块,而他不成,他要保持作为县一把手的威严和“节操”,所以他不信任任何人,当然,除了王成。
一方面是因为王成和他师出同门,很多知识分子是很讲究这些所谓的一脉相承的,这身份就如亲兄弟了;另一方面是因为王成关系网硬,并不屑于拍陶然马屁或者怎么样?所以,陶然才能和王成说真话,也只有从王成那才能听到真话。当然,陶然自己对王成也有所忌惮。
其实王成不知道,叶书记当初极力支持他去海里借调一个月,已经成为他的“护身符”了,哪怕李军,也对王成有所忌惮,他听说王成保障过大首长,但不知道具体情况,这就带来了一种暧昧的模糊感。这种模糊感,在体制内恰好就是护身符。
…
王成应邀来到湖西夜宵一条街,今天两人都没有带秘书,孤身前往。
“师弟,今天我请客,随便喝,喝不高兴别回去。”陶然说。
“那可不敢,再怎么说在湖西也是有身份证的人,喝多了丢人就不好了,再说,秘书和司机都不在,多危险。”王成嘴上说着这话,手却打开了一瓶酒。
“你少来,喝酒吧我们。”说着两人也不见外,举起酒杯就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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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省里有一笔资金要下来了,是今年北京转移支付下来的,不容易啊,能够缓解下资金困扰了,不过好在咱这是政府,平时咱欠钱的其他单位也不会为难湖西政府,不容易啊。”
“师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明年换届你…不想去走走?”王成问。
“走个啥啊?扯犊子呢!这近两年多时间就没消停过,算了吧,我只能熬一熬了!师弟,不瞒你说,我当初还想找你帮我活动活动,但想想算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说到底还是和你一样,是个硬汉。”陶然看起来倒也释然。
“你也辛苦了,在湖西这地方,把你折磨得也够呛,我看着你这样也心疼啊,不过,我是看着你成长的,你现在已经有不怒自威那味道了,哈哈。”
王成听到这些话心里酸酸的:“师兄,我们俩也可以学个别领导那样啊,放养式管理,好像只要手底下人不惹事就行,其他任何问题就让手底下人去干,不管干的怎么样,评判标准就是老百姓不闹事就行。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无限度包容,大家都好…但你和我一样,其实我们在这个位置是没有资格这样摆烂的。”
“对啊,可是不是我吹,像我们俩这样的干部,在湖西又有多少呢?我们不能仅靠个人力量怎么样?个人力量是渺小的,是有时效的,等我们调离后呢?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多培养一些真正为老百姓好的干部。”
王成点了点头。
突然外边一阵嘈杂声传来,一听就是醉汉闹事。其实这种事在各种娱乐夜宵场所应该说是屡见不鲜,酒这玩意真的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和意志。
王成在当秘书那会,有次吃夜宵也遇到个自称某单位的醉汉找麻烦,所以面对这些,他并不觉得惊讶。但俩人此刻好奇心也起来了,他们走到包厢门口看了看。
一位穿着斯文,戴个眼镜的男子正指着老板大骂,并号称要把他的店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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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店主此刻也很着急,他说:“这人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张小磊股长,总是来吃饭不给钱,平日里我们也不敢要,可他时不时带几个人来,吃一次几百上千块,吃完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又不敢惹他。以前经济形势好还好说…但现在经济环境这样,我们真的免单免不起了…”
店主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张小磊冲上来了。
“我告诉你,有我张小磊在,你在湖西就待不下去,啊,我在你这吃是看得起你,我是食品安全监管科科长,我要你这种小摊倒闭就一句话的事,你还能没一点事?”眼前这个叫张小磊的男人满嘴酒气,他周围几个人大腹便便,也在一旁帮腔,可能也担心人围观,说完便想走。
“你们这么牛啊?好,我做个公道事啊,你把之前吃饭的钱全部结了,明天你用你的职权该封封、该干嘛干嘛。我还不信了这世道还有这种奇葩的事儿发生?这也就在湖西,山高皇帝远的,加之老百姓朴实不敢惹事,你这种性格要是在大城市,早被撸掉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吃白食这一招?干这事不怕被子孙后代嘲笑?”王成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说。
店主一听王成说这话,顿时很着急,他以为王成是来捣乱的,作为做生意的,他并不想得罪眼前这位股长。
“你算哪根葱?看来你挺牛啊?报个地址,明天兄弟来你那坐坐?”张小磊耍起了无赖。
围观的食客也多了起来,王成不想又搞一个舆论事件,陶然也如此想的,便走过来了:“我叫陶然,湖西县县委书记;他叫王成,湖西县副县长。我们俩有资格吗?”
张小磊肯定见过陶然,他这一刻看着从包厢走出来的陶然立马懵逼了,甚至感觉有点不真实,在他们一群人平时的聊天中认为,陶然吃饭最次也得去私人会所和偏僻农庄啊!怎么会出现在这?
围观的人一听,也都陆续或反应、或认出眼前两位闻名的县领导来,便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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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21世纪了,还有人敢这样,是有多笨、多坏、多把自己当回事?真把自己当官老爷了?你知道吗,你们的工资,也是这些个体、是周围这些老百姓缴的税收发的嘛?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欺压老白姓?我之前还听说过你的名字,你还是80后先进年轻干部啊?就这觉悟?体制内的形象,就是被你们这样的猪、败类败坏的,我今天给你下个命令,自己欠谁的钱,老老实实还掉,明天你们这几只猪自己递交辞职信,滚蛋后,我再考虑从轻发落你们的事;不然,今晚我就让纪委值班人员把你们几个全带走,先关进去再说。”陶然随即做了现场指示。
周围老百姓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王副县长,你联系下宗晓明局长带人过来把这的监控带回去取证,让这几头猪、败类无处可逃,张小磊,你周围这几个狐朋狗友也走不掉啊!老老实实的!”说完,陶然和王成走进包厢了。
直到王成关了包厢门,现场还有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