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的高中,因为历史原因,在邻市某全国着名的省重点高中读过一段时间的书,所以,他当上秘书后,该校所在区的领导总是说那是王成的第二故乡。
想不到,孟书记将要视察的第一站,就是该区——东临区。
东临区所属新州市,这是一个教育大市,新州市有个东临一中,在王成读书那会,成绩横扫全省:每年清北在道南省一共招一百来个学生;东临一中就得占60—70个。加上省城安昌几个超级中学一瓜分,那会其他地市几乎清北杀光头都是很正常的。后来,安昌觉得没有面子,于是不讲武德地花重金在全省网罗名师:给钱给房给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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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名师在东临一中一年拿二十万,安昌直接开五十万并包房子,学生考得好再奖钱!那会,东临一中几乎一半的老师放弃编制跑安昌各大名校来了。
而针对学生,安昌更是提出了“免学杂费、每月给生活补助、宿舍单人间、特别优秀的学生家长还给安排工作…”的政策。
所以,之后的东临一中彻底扯淡了,当地政府本想制止,奈何安昌一把手是省常委…
利用行政手段干预教育资源分配,安昌无疑说是很成功的。但这种“成功”中带着些许无耻。
这次孟书记想去那儿看看,王成主要认为还是东临区的历史光环所致。一个教育大市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了,的确让人扼腕。
在高铁上,孟书记问:“小王,你以前也是东临这边学校的学生吧?”
“对啊,书记,我读书那会,光去一次学校就要一天时间。早上六点起床、用摩托车送到乡里街上等班车到县城;到了县城再坐车到市区;因为那时候小,一直在农村长大,又不知道怎么坐公交车,所以到了市区再打摩的到另一个车站;然后再买票坐四五个小时的大客到学校。折折腾腾到了学校就累得不行了。现在方便了,到处都有高速,去哪儿都方便。”
王成在一旁欣慰地说。
“不容易啊…读书确实累,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吧?”孟书记笑着问。
“唉,历史都是成功者写的,成功了,放的屁都是香的…我倒觉得那会是真累,但是为了后面的生活,这种苦是值得的!年轻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呢?我是这样认为的。”王成如实道。
孟书记赞许地点点头。
“书记,您这次怎么想到首站考察就去东临区呢?”
上次书记去红色景点按理说是不算考察的,这是例行拜谒烈士英雄。是每一个省领导上任后必须的程序。
“东临区在我那个年代就很有名,我想看看在教育后时代的东临新区怎么发展呢?这是很多县区都要面临的新问题。就是抛开以往县区发展经验时,如何探讨找寻新的发展契机?在历史上县区发展转型中,不少县城成功跨过这道坎,走上了新发展之路;也有不少县城墨守陈规,最后被时代抛弃。这非常考验县区领导班子的眼光和魄力。但,这恰恰又是我们这个体制的一些干部所欠缺的。”
孟书记一边说,一边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水杯。
王成懂了。他很佩服孟书记的务实精神,他也相信道南在孟书记的带领下,一定会迈入发展新阶段。
安昌离新州市东临区很近,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高铁刚停下,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部清一色夹克、西服。
这一点,体制内一到重大场合都这样,普通干部还好,稍微有点一官半职的,穿衣自由已经被剥夺了。
孟书记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外套,王成赶紧帮忙拉起袖子,想着给他保障着穿上衣服。孟书记秘书刚工作,可能没经历这些,不太懂。王成对他眨眨眼,他接过王成手中的衣袖,完成了接下来的“动作”。完事儿后,他对王成抱以感谢的目光。
新州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全来了,在站台上站成几排;处级干部基本都在高铁站外候着了。
“孟书记,欢迎您莅临新州视察工作,我代表三百八十万新州人民对您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新州一把手很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握住了孟书记的手。
孟书记寒暄了几句,就由新州一把手开始介绍起来了。
“书记,这是市委副书记、市长…这是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
一通介绍下来,已经十几分钟了,身后的高铁已经开走了。
东临站站台封闭,车子无法开入站台,所以一行人走货运通道的围墙侧门出去了。
在这儿,东临区主要领导候着了,孟书记只和一二把手握了握手,就上考斯特了。
车子驶往第一站——东临一中的路上,新州一把手表达了自己的顾虑:现在新州因为教育资源的“被瓜分”,已经导致第三产业经济出现了发展的停滞性状况。
“你们坚持坚持,看能不能找到替代性产业嘛!你们是教育大市,我在帝都那会就听说过,可是,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现在想再用行政手段把那些老师整回来?不现实的啊!所以呢!看看其他机会,我看现在安昌在搞腾空计划,看看能否转几所高校来这儿!毕竟新州还是有文风的嘛!哈哈哈。”孟书记这么一说,东临区一把手顿时激动了。
这可是送“政绩”啊。
东临区一把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孟书记看了一眼他,然后继续说:“我今天可是要看真实情况,你们别和我哭穷,也别在我面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如如实实来,要是被我抓到了你们弄虚作假,休怪我翻脸啊。哈哈。”
孟书记的笑声让车内的人都有些尴尬,王成坐在考斯特后排,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此刻,只有前头开道车的警笛声在耳边响起,孟书记则转过头看着路边的风景,却并不想说话,王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还想用以前的老办法来对待新领导视察?
要与时俱进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