甥已夭折。
四个字。
苏杏看得呆愣了半天。
话说,目前能让她称作“外甥”的,似乎只有大姐刚生的那个小子了吧。
也就是说,大姐的儿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正常出生的孩子成活率还不怎么高呢,更不要说是早产的了。只是,苏杏没办法不去怀疑,在这里头有没有其他什么人的推波助澜。
“桃儿,我出去一趟,有人来找的话,就照咱先前的规矩跟他谈。”
不管是怎么回事,她现在都要去一趟兴庆园。
桃儿应着声儿出来,已经看不到苏杏的身影了,只能挠挠头,再次坐回去,跟大花讨论该怎么让人更加踊跃的往台上丢银子。
半下午的时候,兴庆园里正是休息时间,并没有客人出去。苏杏径直走了进去,守门的小厮早就记住了她的面孔,哪个敢拦。
云帆坐在桌边斟茶,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坐下歇息会儿,喝茶。”
苏杏也不客气,伸手拿过茶杯来,直接一口灌了下去,不凉不热,正好。
抹抹嘴,她哈了口气,这才斜着眼瞅着云帆:“怎么知道我这会儿来?”
“事关大姐,你岂会拖延时间,自是一得了消息就赶来了。”云帆浅笑,将自己的茶杯放在桌上,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苏杏的身上。
看起来,她似乎很精神,恩,这样很好。
就是讨厌这妖孽一副“世间大小事尽在我胸中”的嘚瑟样儿。苏杏撇撇嘴,不想去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提起了大姐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夭折了。”
“前几天夜里高烧,断断续续烧到今早,就不行了。”云帆说得很平淡,仿佛在说昨儿晚上吃饺子,今儿早上吃面条一般。
苏杏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这都二十来天了。眼瞅着要满月。听说大姐为了防备被人下毒手,连奶娘都不肯用,一直把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防备如此严密,还能被人得了手去?还是说,确实是因为早产外加医疗水平不够,只是一次普通的夭折?
“那……我大姐呢。她没事吧?”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突然就夭折了,恐怕大姐这会儿心痛欲绝吧。听说月子里的女人情绪要稳定,不能太过伤心,也不能太过愤怒。
“你觉得呢?”云帆反问。
苏杏也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都这样了。大姐怎么可能还跟常人一样。
云帆没有告诉苏杏的是,苏莲的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丧子之痛。
老来得子。这对于周川来说,简直是人生一大喜事。而且。这个儿子虽然早产,但手脚胳膊,乃至眼耳口鼻,都正常,看上去是瘦弱了些,但精神极好。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他兴奋呢?就连苏莲坚决不肯用奶娘,非要亲自照顾儿子,他也应允了。
在他眼中,苏莲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啊,给他生了个儿子不说,儿子刚下生的第二天,他就搭上了一条好线,谈下了一笔大大的生意。
儿子出生后的这些日子来,周川简直连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他四十多了,除了一个残疾的庶子以外,再没有其他儿子了。虽然这个也只能是庶子,但好歹算是有个正常的儿子了啊。
正是因此,当他查明是两个丫鬟伺候的不周到,以至于苏莲不小心早产后,他史无前例的狠狠责罚了这两个丫鬟。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了以后该怎么处置。他要把苏莲留在京里,把儿子带回老宅去,让家里的正妻收到膝下养着。倘使那女人今后也生不出儿子来,那这便可作为他的嫡子。但倘若那女人今后万一生出个儿子,到时再把这个儿子送到京里给苏莲养着就是。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啊。
然而,他如何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莫名其妙的生起病来,而且病得那么重,才几天工夫,就一命呜呼了。
“放着奶娘不用,你非要自个儿管着,说什么怕别人照顾不好,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眼?不就是怕有人害他么?好,我看你生了他的份上顺着你,惯着你,结果呢?现在你总不能说这也是被别人害的了吧!”周川气得浑身直哆嗦,他等这个儿子等了多久啊,可还没高兴一个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苏莲眼神空洞,没错,她就是怕孩子被人害了,所以才要把孩子养在自己跟前。可是,她这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得了手的?孩子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发起烧来,吃药也没用,请人烧纸送神也不行,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说,真是孩子的命不好,终究熬不过去?想着儿子柔嫩的小脸,哑哑的哭声,苏莲忽然就大哭起来。
周川顿时更加心烦,忍不住扬手甩了苏莲两个巴掌,怒吼起来:“哭,你还有脸哭!”他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是当初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直接让奶娘把孩子带走去养,岂会有今天的事儿?
那响亮的耳光声在屋里回响,让门边的丫鬟都忍不住哆嗦了下,相互对视一眼后,小心的屏住呼吸,不让屋里的主子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整天就知道胡闹,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宠了你这么个东西。”无比厌恶的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苏莲,周川恨恨的一甩衣袖,跺跺脚出去了。
苏莲仍旧在地上呆愣愣的坐着,拼命回想儿子生病这几天的始末。
她如何也不能相信,平白无故的,怎么就突然生起病来。
“不,不对!”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追上了即将走出院门的周川,扯住他的衣袖道,“孩子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是有人害他!”
周川用尽了力气才将自己的衣袖从苏莲手中扯出来,将她甩到一边,怒声呵斥:“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疯魔了!”
“是真的,是有人害他!就初七那天,繁花那个贱蹄子跑来我屋里,抱了一大把花送来,说是来看孩子的!肯定是那花儿有问题,是她害了孩子!”苏莲喊得歇斯底里,她跟繁花那个贱人本来就不合,况且还听闻那贱人这段日子来已经爬上了老爷的床,怎么会闲着没事儿跑来看孩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