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内气氛十分诡异。
江黛呆立半晌。
她揉揉眼睛。
站在那儿的是李行舟。
她又揉揉眼睛。
站在那儿的还是李行舟。
她又又揉揉眼睛——
好嘛！
还是李行舟！
“怎么是你……”
她嘴角狂抽。
“好久不见。”
那边，青年看到她出现，倒是神色平静，开口声线仍如雪落玉碎般动听。
的确很久不见了。
江黛清晰记得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去年清秋，他独自买醉被自己接走，醉态勾人，她色心大发，把人扑倒酱酱酿酿……
结果第二天惹祸上身，无情点破李行舟想将二人关系坐实的小九九后，他失落离开。
后来，她接到盛雪告知他出国的消息时那航班已经起飞，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他就此人间蒸发。
江黛再没听说过与他有关的消息。
如今马上又是一年夏，大半年过去，他竟在这样错误的地点、以这样突兀的身份再次出现……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黛一肚子的疑惑还没问出口。
那人已于她旁边径直走过，在一侧会客沙发坐下，将杯子置于桌面后抬眸看她，“听裴总监说，方生手机现在在寻找芯片合作伙伴？”
这样公式化的询问，让江黛不得不暂时将往日那点旖旎记忆压下，进入今天来的正题。
不管这位大股东是谁，方生现在最重要的都是拿下ELc。
“对。”
江黛在他对面入座，开口：“方生现在处于发展瓶颈期，要想往高端手机发展需要智能芯片的加持。”
“你这次来，是为了和ELc合作？”
他又问。
江黛心说废话，面上却配合点头，“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是ELc的大股东……”
对于这个话题，李行舟垂眸避而不谈。
他转而看向江黛怀里的公文包。
“给我吧。”
房内仅有茶几上的一盏明亮小灯散发光芒，借着这盏光，李行舟静静翻阅着公文包里的纸本文件。
那厚厚一沓都是付英整理的有关于方生手机的发展史及内部的财务情况等等资料数据，十分全面详细。
一时间，房内寂寂无声，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江黛闲来无事，只得靠在沙发上，明晃晃打量着对面那人。
这么久时间没见，这小子个头似乎又长高不少，本就优越的长相多了些棱角，随着长开愈发俊美清隽，再没一点少年的稚嫩感，不变的是依旧那样惊艳眼球，清瘦的脊背挺如立竹，只静静坐在那里便如一轮寒月映照。
极好看的眉眼正微垂着，鸦羽般的长睫伴随视线左右挪移而颤动，赏心悦目。
江黛视线跟随着他翻动书页的动作走，落在他青色血管微凸的手背，手指格外修长，骨节分明，皮肤雪白得近乎于透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黛突然有些出神。
而对面人似乎丝毫未觉察到她探究的眼神，不时翻动着纸页，神色专注认真。
全神贯注。
许久，他终于将文件合起。
“就这份资料中展现出的方生手机规模与财务情况来说，显而易见，方生没有足够的资金与能力支撑ELc芯片未来的科技研发，无法成为能与ELc相匹敌的合作伙伴。”
“很遗憾，我代表ELc，拒绝方生的合作邀请。”
青年开口声音仍然如幽谷山涧潺潺般清冷动听，却吐出最不留情的话语。
“……除了方生手机，我个人旗下企业还有扶光地产及荣钧珠宝，荣钧珠宝每年净利润很可观，我会将所得全部投入方生手机，且扶光地产颇具成长空间，现在才刚起步建设楼盘，一旦等到房产售出回款足以带起资金链的良好循环。”
江黛说着，从公文包夹层中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专业机构出具的能力风险评估报告，初期方生养活ELc的确困难，但只要给我足够时间周转资金链，这些都不是问题。”
“科技发展速度非人力可控，官方政策瞬息万变，我不能带着ELc冒风险等待方生成长，哪怕只是承受百分之一的风险。抱歉，ELc拒绝与方生合作。”
他却根本不接评估报告，环胸往后一靠，语气万分冷淡。
“……李行舟！”
江黛霍然拍桌而起！
她起身俯腰，单手撑住茶几桌面，一把揪住对面青年的领口，将人拽至面前。
江黛看到他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咬牙切齿的怒颜。
方生想吃下ELc本就是几乎不可能的妄想，希望极其渺茫，她试一次也不过是想无愧于心，还不至于被他几句实话说破防。
但——
她又不是江山那种大傻子！
高高在上的ELc芯片拒绝任何人的合作拜访，偏就答应见方生；裴灵韵看她的眼神格外暧昧促狭，甚至直接让她拿着房卡去见大股东，话里话外别有用意。
处处诡异。
看到李行舟出现，江黛震惊之余也飞快反应过来。
分明就是这小子明知她现在缺芯片研发团队，特意下套等她来钻！
既然是奔着自己来的，在这里还装什么公事公办呢？装什么冷酷无情呢？
玩她呢？
想到这儿，她拽他衣领的力道更重，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鼻尖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尖。
这样近的距离，近得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脸庞，近得能清晰得看到对方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近得彼此呼吸都喷洒在对方唇边。
有种效应叫：普鲁斯特效应。
这种效应，指的是嗅觉味觉等感官刺激会唤起人们的特殊记忆与情感反应。
比如，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会联想到医院、或冰冷针头的画面，从而产生恐惧害怕等情绪。
这一刻，在嗅见鼻尖冷香的瞬间，普鲁斯特效应悄然发生。
完全唤起江黛对于那夜的旖旎回忆。
回忆起他喝得烂醉，将她抵在墙边、执拗挽留，他在自己耳畔带着浓浓醉意的呢喃，还有那些炽热的吻与完全不可描述——
江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拒绝合作？
拒绝你拐着弯把老娘钓到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这小子是还在记恨当初她睡完就跑，搞这一出就为了故意戏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