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台中的大帐中,秋风出来,吹的遍地青草发黄。
允格钻入牛皮帐中,火炉上面正煮着羊肉,沸腾的羊汤散发着肉香,古达木用木勺舀起来,尝了尝羊肉汤,觉得有些寡淡,就往里撒入几片叶子。
“这酸酸的味道,可真是大恪尊的最爱啊!”允格口吻中满含讥讽,“大恪尊的嫉妒心强,就是因为总吃这酸模吧!当你我要带你过来,大恪尊那醋劲。”
古达木没有回答,只是往锅里撒入一把盐,尝了尝味道,满意的点点头。
允格好奇的问道:“是你教彦真这么煮肉?还是彦真教会了你?”
古达木熟练的将一块羊排捞了出来,放入冷水中冰镇一下,掏出银色小刀,将肉切了下来,蘸了蘸韭菜花,陶醉的闻了闻,慢慢放入口中咀嚼,“小恪尊,将死之人,永远忘不了这味道,不管什么珍馐,都无法和这味道媲美。”
“咯咯!”允格发出银铃般笑声,“这陶醉的样子,和彦真真是天生一对啊!”说着,将一块羊肉割了下来,也蘸着韭菜花吃了一口,很是满意的点头,又切下一块来,大口的吞咽,吃的很是满足,“我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啦。”说着,将一封信交给了古达木,幸灾乐祸的口气言道:“你的彦真将高云赏人了。”
古达木将信件粗览一眼,淡淡言道:“知道了。”
“高云被赏给了一个叫拔野势的小子,不过是小小的拔野部的头领。”允格的眼中充满了嘲讽,“依彦真对你的感情,我还以为她会把高云嫁给弘术那。”
“这样挺好!我喜欢这个小伙子。”古达木眼神如同古井,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我相信大恪尊的眼光,她选择拔野势,必然有她的理由。”
“高云是不是你们的孩子?”允格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古达木叹了口气,只是言道:“弘达快到北地了。”
“高云到底是不是?”允格想知道这答案,“我记得彦真曾经有五个月没和大家见面,说是被恶犬咬伤,能传染人,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咬在哪里。”
见古达木沉默,允格有些怨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古达木低头言道:“让臣辅佐殿下,建立不世功业。”
“不是!”允格的脸色很是难看,声音因为气氛而变得尖利,“你知道的,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你就是不愿说。”看到古达木依然不理睬自己,允格有些愤怒,“我们都是瀚海人,而你被那个云中女人施了邪法,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错了!”古达木淡然一笑,眼中充满了决绝,“我不是瀚海人,我虽生在瀚海,可瀚海从来没有拿我做人,在瀚海,奴隶是牛羊,并不是人。要不是碰到了大恪尊,我不过一生贫贱,悄无声息的死去,寂寂无名的消失。”
允格的怒火渐起,高声质问,“所以,你把对瀚海的愤恨发泄到了我这里?所以,你屠戮起瀚海人来毫不手软?可是,你别忘了,我也是被瀚海抛弃的,被献给了汗王,我们都是不幸的。你爱她,帮她成为大恪尊,可她成了大恪尊后,却抛弃了你,她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只有你傻乎乎的把这一切当成了爱。”
古达木摇摇头,“瀚海的失败,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们自己;彦真成为大恪尊,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自己;小恪尊,所有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我决定不了任何人的生死,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允格的脸色被气的有些煞白,怒气鼓鼓的瞪了眼古达木,“彦真能成为大恪尊,就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仆古家支持弘术,她也做不了大恪尊。”
古达木摇摇头,“大恪尊天生贵气,这是命中带来的,非人力能变的,难道你还不懂,当你想得到时,你要抱着不想得到的心去做。”
“贵气?屁的贵气!想得到,不想得到,我没你那些弯弯绕。”允格不顾仪态,将古达木的铁锅踢翻在地,“老家伙,赶紧的想想办法,让弘达回来,我可是给你的大恪尊一个天大的面子,不和他儿子在漠林争雄了。”
古达木心疼的赶紧将羊肉捡起来,才回道:“早就安排下了。”
“算你心里还有我!”允格这才怒气稍解,“我今晚住这里吧。”
古达木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说道:“弘达很快就回来了。”
贲马河北岸的大营中,连天的帐篷罗列其间。
在中间最大的黑色狼首帐篷中,弘达怒不可遏,将信拍在桌子上,喘着粗气,恨恨言道:“我要给父王写信,把事情都告诉父王,让父王仲裁。”
“何事如此动怒?”图门德问道。
“拔野势这条疯狗,打算毁掉铁门桥,让领导无法运过来,他想饿死我们,想困死我们,想让漠林杀光我们,”弘达脸色愤恨,“这条疯狗想杀死我。”
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信件,图门德说道:“不用给汗王写信。”
“为何?难道被这个小人算计了,都不能申诉?”弘达恨恨的言道,“不行,我咽不下这个窝囊气,让这个叫拔野势的不知名小子算计了。”
葛洛丹仔细的看着这封信,“从信里来看,弘术也没说不给你送粮食啊!而是拔野势私自邀功啊,到了汗王面前,高云还是没有作证的资格。”
图门德忧心言道:“大恪尊刚刚把把她的侍女高云赏给了拔野势,而拔野势就想着坑杀我们,殿下三思,这里面也不见得没有汗王的意思。”
“怎么讲?”弘达瞬间感到后背发凉。
“尾大不掉啊!若是你在漠林消失了,你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云中。”图门德沉声问弘达,“殿下,你可曾想过,什么是汗国?”
弘达想也不想的言道:“就是汗王说了算啊!”
图门德接着追问:“汗王有几个?”
弘达回道:“一个啊!天无二日。”
图门德脸色凝重,反问道:“你听你父王的话吗?”
弘达听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葛洛丹劝谏道:“殿下,是非之地不要久留,该回去了!”
图门德点头,“我听说弘术的兄弟,仆古重正领着本部人马集结,可他们并没有往东移动,反而向西推进!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轻易抵达乌雅台。”
弘达若有所悟,“我马上写信给父王,就说阿兰袭击,必须撤兵。”
出了大帐,图门德和葛洛丹相视一笑,看着天边的夕阳正要落下,染红了天空。
葛洛丹笑道:“果然这番话说出来,殿下必然撤兵!”
图门德赞叹,“古达木可真是老狐狸啊,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