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府中,林立的刀枪昭示着军府铁血尊严,这里是常扬最高的军事枢地。
陈昭玄信步来到议事厅,大厅可容百人,四周石墙上彩绘整个常扬的山川河流,寒暄之后,见到陈昭玄的眼色,奄行心神领会,将左右屏退,只留下二人。
奄行倒是单刀直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陈舍人,今日前来,应是为了公子之事吧!老夫只是猜不透,你是为了那位公子而来的!”
陈昭玄笑道:“国丞希望下官为那位公子而来?”
奄行嘿嘿笑道:“老夫希望舍人不要出现,好落个耳根清净。”
陈昭玄正色言道:“事关国家大计,国丞于公是国家重臣,于私是公家前辈,若是连国丞都不过问,那谁还有资格过问,下官前来……”
奄行直截了当的言道:“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想必你是为四公子来的吧!有话就讲,老夫保证这些话就在你我心里,绝不会让第三人得知。”
陈昭玄笑道:“快人快语,下官要是遮遮掩掩,反而不够磊落了!下官今日的确是为四公子前来,就是望往国丞能襄助四公子。”说着,将国主处死鸿泽的中旨递给了奄行,神色平静,“国丞先看看这个,自然就有了计较。”
奄行面露惊骇,“虎毒尚不食子,公上怎就如此狠心对待公子。”
陈昭玄低声道:“公上还在病中,气血攻心,怕是仓促间下的密诏吧!”
“舍人的意思是……让老夫去劝劝公上,收回成命?”
“国丞忠心谋国,虽是好事,若贸然去找公上,下官担心,不但公子速死,我等也被抄家灭门,国丞也会被罢官夺职。”指着中旨,陈昭玄苦笑道:“这是公上密诏,不是公府明令,本该中侍令秘密执行的,中侍令不忍父子相残,这才找下官相商,下官拿不定主意,就来这里,想必国丞明白下官的一点苦心吧!”
奄行凝神静思,“的确棘手,舍人的意思我懂,众人皆知老夫和微家不睦,你为鸿泽公子奔走,相必是劝说老夫支持四公子的吧。”
“国丞心如明镜,若是六公子得位……”说到这里,陈昭玄闭口不言。
奄行毫不避讳的言道:“扶立四公子,老夫难办啊!一来上恩难负,为富贵而弑君,老夫是做不出来!舍人该知道,当年我们公孟家受到排挤,被公广家欺凌,公上还了我们家公道,就凭这点,老夫也做不出弑君之事来;再者,你也清楚,国尉府中只是养兵练兵,调兵之权可是牢牢的掌握在公上手中。”
陈昭玄意味深长的笑道:“国丞不必忧虑,公子得位,人心所向,自然不是国丞一人之事。再说,这负恩背主的恶名,说什么也不能让国丞背上的,国丞只管两不相帮,静观其变就好,若能顺手为之,帮下公子那就更好了。”
奄行面露惊讶,“谁有这么大本事,竟能扶立四公子。”
陈昭玄神秘的笑道,“大事既定后,幕后之人自然明了!除了公子居中掌握,洞悉全局,下官也只是跑前跑后的走卒,公子让下官前来,下官也就来了!”
奄行有些意外,“四公子不能小觑啊!运筹帷幄,以定大局,既然文夫人三位公子尽墨,老夫也不愿微家小人得志。”思虑片刻后言道:“老夫决定,只问国事。”
陈昭玄面色大喜,“国丞如此,国家之幸啊!”
奄行好奇的问道:“你们夺位后,如何安置公上。”
陈昭玄道:“公上卧病在床,心神日衰,与其操劳公事,颐养天年岂不更好。”
奄行放下心来,“好,如此一来,老夫更放心了。”
陈昭玄递上军令,“国丞,这才是下官来此的目的,公上谕令,令国尉着手准备老水地防御事宜,防止东元侵略,纵火烧田。”
奄行细看谕令,眉头渐皱,“公上这么着急,要老夫今日就去老水地?”
陈昭玄无比紧张的看着奄行,听对方此问,才长长舒了口气,“黄忠公将谕令交给下官,下官担负宣令之责,要不然怎能众目睽睽之下,进入这戒备森严的国尉府,那样只会给司直处留下话柄!下官见令猜度,公上是打算支开国丞。”
奄行问道:“为何到了此时才拿出公府军令。”
陈昭玄笑道:“先告诉大国丞,再说公子之事,怕国丞以为这是假传军令,到公上面前求证,到时,就是此事是真的,也会引起公上疑心了。”
看着手中的谕令,奄行呵呵笑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陈昭玄宽慰道:“国丞,这算是公上的预防之举吧!毕竟人心隔肚皮,你和微家关系不好,公上也有担忧,怕国丞气愤之下,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国丞还是速去老水地吧!省的公上疑心于你,若是被微家抓住把柄,可是百口莫辩。”
看到奄行势要离去,陈昭玄沉声言道:“只要国丞一秉公心,你的国尉之位就无人撼动!去了老水地,多替公子着想,公子将来定然不忘襄助之恩。”
奄行回道:“老夫去了老水地,自然会为公子打算的,先稳定那边局势,静等公上的决定,老夫和仲帅私交甚好,去了可以尽叙私谊。”
陈昭玄拱手作别,“有大国丞的这句话,下官就放心的去回复公子了,望大国丞一路顺风,在老水地建功立业,将来永葆富贵。”
奄行听出言中之意,笑道,“老夫可是只听公上的谕令。”
陈昭玄笑道:“放心吧!只有公上谕令才能调动国丞。”
“宣令舍人,还没有宣令那!”奄行上前拉住要离去的陈昭玄,进入了正厅。对侍从言道:“思顺,召集众将,宣令舍人要宣布公上谕令。”
半个时辰后,陈昭玄登上高台,对着云集的将领朗声言道:“公上有令!”
奄行带着带着众将单膝跪拜,口中高呼:“精诚为公!”
环顾众将,陈昭玄振声宣令,“老水为我常扬屏藩,每值岁夏,东元叠次派军,重兵欺压,凌我百姓,毁我田产,劫掠四方,边民日加惊扰,种种恶行,难以理喻。常扬仁至义尽,而东元鸱张肇衅,无理已极!势难再予姑容,着国尉即刻前往老水大营,严饬各军,厚集雄师,以拯民于涂炭;并着各将军督抚,整饬戎行,迎头痛击,御敌国门外,毋得退缩,致于罪戾,将此通谕知之。”
众将轰然应声,“忠于公上,勇者不惧!”
看到陈昭玄信步离去的身影,奄行对思顺言道:“处惊不乱,雄略内断,英猷外决,也算是个枭雄了,老夫倒是对他们很有些期待了!思顺,备车备马,今日咱们就要启程去老水地了,准备那边的防务,东元快要来烧粮了。”
思顺提议道:“叔公,不和公上告别了。”
奄行摇了摇头,“刚才没听到谕令吗?让咱即刻离去。”
思顺脑袋凑上来,刻意压低声音,嘀咕道:“叔公,怎么感觉这事透着点诡异,往日都是黄忠公陪着宣令舍人来的,怎么今日就来了个宣令舍人啊!”
奄行敲了敲思顺的脑袋,“傻小子啊,从章程上讲,这个宣令舍人宣读的诏令就是公府诏令,黄忠公跟着前来,不过是显得重视罢了。”
“叔公真不去公上哪了?”肃顺问道。
奄行瞪了瞪眼,“去那里作甚?难道要趟这浑水。叔公已是国丞了,难道还要做公上不成?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地吧!将来不管谁是公上,叔公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国尉便是了,和东元打仗,保家卫国,才是咱们爷孙的本分。”
“我懂叔公的意思了。”思顺笑嘻嘻的说道:“叔公只听公上的命令,公上是谁,叔公不管,不也掺和,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奄行笑道:“小子,有点意思,咱们即刻出发,现在门外肯定有人在盯着我们那,打开车窗,让他们看个够,等咱们回来,你叔公还是原来的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