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流民,蒙正的兴奋溢于言表,“梁国得天之佑,君侯人神相助,皋相料事在先,不是四年前,那三百多万担粮食尽数要来,恐怕我们现在连一半都拿不到,这三年来不断的开垦,算是很不错了,粗略开垦出百万顷良田。”
“前几日,姚相来信,说要我们梁国帮忙收购粮食;而公相也是来信,让我们不要管中都之事,这让人很为难啊!最后还是梁相拿了主意,不卖粮食,只要流民。不过这百万流民如何安置?去年刚安置了百万,再来百万,如何应对啊?”说到这里,皋相面色犯难,“虽然梁相躲过左右为难的局面,可是又出了新难题。”
蒙正抱怨道:“姚相答应的是用精铁换粮,可当前最缺的是粮,现在的金银铜铁都不像往日值钱啊!这可是百万流民,用不好是灾,用好了就是财。”
公羊错言道:“起初我只想要十几万人,对付一下中都的这些官僚算了。更多的人来,我们梁国也承受不了啊!万一流民作乱,我们这里就更麻烦了。”
丁钦安试探着问道:“公上拒绝了他们?”
皋相梁摇了摇头,得意的笑道:“怎么会那!我们梁国地广人稀,正需要流民,君侯故作姿态罢了,其实,是想尽量从邕国身上薅点羊毛。”
众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蒙正问道:“薅了多少羊毛?”
想到当时自己和姚相吓唬公叔说让流民进入邕国时,公叔畏流民如虎狼的表情,公羊错笑道:“我和邕国要五十万担粮,不过公叔只答应给三十万担。我就告诉公叔,能给多少粮,我梁国就解决多少流民,三担粮食,二个流民。皋公怕流民被安置到邕国,加上祖母帮忙,给皋公施压,邕国最后给了百万担。”
“君侯果然是天生人主。”蒙正能想象出农皋伏地的表情,嘿嘿笑道:“皋公最讨厌流民,让流民折磨了好多年,谈起这个,就说到痛处。不过这百万石粮食也是让他大出血,以后梁国大丰收了,想着偿还邕国临危相助的恩情。”
公羊错道:“来了百万石粮,可还跟着百万流民那!真正安置时,皇领还得多塞给几十万啊,皇领不希望半个流民流入东元,尽量往这里赶。”
皋相面露喜色,“人口才是最好的财富,百万流民入梁,我们就有三百多万丁口,势力大增,梁国得天眷顾,会很快强大起来。”
“去年大力整修水利,今年土地稍有收获,就是如此,也怕粮食不够啊!”公羊错对梁国局势隐隐有些担心,“流民入梁是好,就怕没这么大的胃口,吞下这么多流民,我打算把流民安置到新开辟的宕渠郡和充郡。”
皋相凝思片刻,“先‘实中’,选取有手艺的做匠户,把这些人留在大梁城,设置工思院和工思都尉,用皇领精铁打造农具和兵器;军户安置在莽川二郡中,宕渠郡安置五十万,充郡安置百万,安置好了,这两个地方能迅速安定下来,这两郡遍地都是信我中土文化,忠于我梁国的农人,再也没有反叛之忧了。”
丁钦安心思活泛起来,“安置流民可是大事,臣下请命,前去莽川两郡。”
公羊错同意所请,“此事是我们梁国头等大事,的确需要重臣协调,就劳烦宰辅前去,以经略使加上大夫衔,全权处理流民事宜,皋相和孟相认为如何?”
皋相回道:“钦安处事圆通,人情练达,倒是最佳人选,到时可以驻扎在賨部的宕溪城,你现在是賨部的女婿了,算是他们的亲眷了,更安全些。”
丁钦安嘿嘿笑道:“就是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臣去了那边安抚賨部,总要给他们点好处,那边条件恶劣,开垦的土地算是自己的。”
公羊错大方的言道,“不管多少土地,五年内开垦的,都是自己的。还有东北下辨泽大片的沼泽湿地可去,愿意去的就发给粮食,让他们尽管开垦。”
“下辨泽去不得!”蒙正摇了摇头,“君侯,下辨泽很多敌对的羌氐,流民涌入那里,只会让那边混乱起来,羌氐会趁机吸收流民,借机扩充势力。”
皋相补充道:“还有个办法,把流民派给各个村落,帮助开垦,两得其利。大家都勒紧裤腰带,今年也就对付过去,明年我们就能收获粮食了,多管齐下,群策群力,省一省,紧一紧,苦一苦,二百万流民勉强也能解决。”
“好主意!”公羊错点头称是,“孟相赶紧想法招任各国士子,丁宰辅去南部安置流民,再者,也让仁本出来辅助你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仁本年纪不小了,也该出来历练了,在中都时,仁本虽没有处理政务,但应对官僚,可是绰绰有余,其实做官,不就是应对大大小小的官僚嘛!应对的好,官就做的好。”
蒙正言道:“君侯所言有理,安置百万流民,异常繁杂,皋相还要管着整个梁国,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此事中,臣下认为让仁本来做最合适。”
皋相推却道:“这小子,天天不爱读书,整天的走狗飞鹰,他娘走的早,我也疏于管教,每次打他,蘅皋这个丫头都出来阻拦,结果这小子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么大的事,绝对不能交给这小子去做,一旦出了乱子,那就是大乱子,让蒙正来协助老夫吧!他做事情条理清晰,知道轻重缓急。”
公羊错言道:“仁本参与宕溪城之战,参谋军机,有大功在身;也是他推荐的尤少白和庞从,都立了大功,现在从孟爱卿,桓国尉,到尤将军,上上下下都举荐仁本为官,只是让仁本出任文官还是武将,我有些左右为难。”
皋相摇摇头,“仁本心性跳脱,做事大大咧咧,军国大事,可不是儿戏,还是让他再历练三四年吧,等他沉稳了,能学到君侯一星半点的,再出来为官吧。”
“那就让他在我身边吧!”公羊错想了想,“仁本在皇领时,常与北军和龙武卫将领打交道,也是知兵之人,就让他带着亲军,帮着招募和训练新兵。”
“这个好,君侯能带着他,臣就放心了,君侯对这个小子也不要客气,它属于吃打不吃疼的,有什么不对,就狠狠的责罚,我不忍心下手,你可别客气。”皋相说着,做出了狠狠下手的意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此时,丁钦安不安的言道:“君侯,巴国派来使者,索要斗城。”
皋相满脸的不可思议,面带嘲讽,“斗城不是我们夺下来的吗?流的是我梁国男人的血,他凭什么来索要?按照此前约定,我们和巴国共击充国,能夺下多少地,算是自己的本事,巴国本有机会夺下斗城和充城,可他们机关算尽,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只收获了区区武胜邑,他们竟还有脸来索要斗城。”
丁钦安扑通跪下,“臣有罪,当日在充城,说服充国投靠我们,可臣怕充国反复,就利诱巴国出兵,以此来压迫充国,私下答应将斗城让给巴国,却不想……”
蒙正有些生气,“却不想斗城被尤将军攻下,现在要吐出这块肉来了吧!斗城在我梁国手中,不让出来又如何?难道巴国还敢和我们撕破脸?若是巴国胆敢放肆,我们就联合冉国,分了巴国,再拓地千里。”
公羊错将丁钦安扶了起来,“丁宰辅做的没错,若是让出斗城来,可以交好巴国,巴国吞下这块肥肉,可也只能直面冉国,替我们来挡冉国的刀枪。”
丁钦安提议道:“君侯若真想让出斗城来,我们就来个一女二嫁,让冉国和巴国城还没到手,就先打起来,慢慢的消耗两国的实力。”
公羊错闻言大喜,“真能如此,失一城算得了什么!”
丁钦安言道:“君侯,冉国大军和斗城隔河相望,日夜都想夺下斗城,我们在撤退之前,留下防守破绽,待巴国接过斗城后,让充国将领假装内奸,将这破绽告知冉国,引得冉国前来攻城,如此一来,冉国和巴国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公羊错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好,此事就你来做了。”
宕溪城北简陋的木寨中,镇南将军尤少白正在和众位兄弟们饮酒,此时四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依然频频举杯,房子中充满了欢庆的氛围。
微醺的尤少白放下酒杯,“我有个想法,需要兄弟们去帮忙。”
看到尤少白面色凝重,众人知道是有大事相商,都放下酒杯。
尤少白对着北方拱手,“承蒙君侯错爱,兄弟冒死相助,老哥我为镇南将军,想我们从流寇马匪走到这步,都是因为投了明主,可君侯心思,绝不止于这里。君侯有吞并莽川之志,我们兄弟也要做好准备。”看着手下,推心置腹的言道:“你们是我左膀右臂,也都在邕国创出过好大的名头,我们兄弟只要齐心协力,前面就有更大的功业等着我们,若能助君侯夺下莽川,将来封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眼中都闪现出了激情,伍少壮言道:“大哥有什么想法?”
尤少白继续道:“我有个想法,我们梁国贫弱,还不能支持我们长期大规模作战,大家还记得,我们在山中做马匪时,粮草不足,大伙种地的事吧。”
冯立清言道:“大哥想让我们兄弟开荒种地?”
尤少白点头,“我上奏君侯,在莽川实行军屯,君侯称善,允了我的奏议。国尉府商议,拨给我们军田,每个士兵可开垦五十亩,丁经略使答应给我们部分耕牛、农具和良种,收获的物产,公府和我们屯垦士兵对半分。”
冯立清言道:“这个好,这当兵的有军饷,还有地,还有收获的粮食,这样军户也能安下心来,把这里当成家,以后也好管的多。”
尤少白点头,拍着杜起的肩膀,亲切言道:“兄弟,你现在也是校尉,算是不小的军官了,我想让你和立清负责军屯的事情,你看如何?”
二人起身,用拳头捶打胸口,“大哥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尤少白对大伙言道:“以后要做好下面几个事,要了解冉国、巴国和苴国的地形;掌握各处的军镇和军官,军寨的防守和粮草情况;收买他们官员,挑动这三国间的关系,总之,无所不用其极,要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见到伍少壮期待的目光,尤少白笑道:“少壮,你不善于民政,以后还是跟着我练兵,我们要练就一支不惧生死的铁血之师。我们尽快做准备,力争五年内,能找到机会,先灭苴国,到时候,封爵荫子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