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石勒,士族门阀,纵横家!”,安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安靖心中是有些后怕的。现在回想起来,与王敦、石勒在豫州的那一场较量,实在是胜得有点儿侥幸。
那时安靖还是太小看对手了。
不过好在王敦和石勒同样也小看了安靖,主要是他们被这个时代所局限,根本无法准确预估安靖的动向,这才让安靖侥幸赢得了那场大胜。
如果王敦和石勒在那个时候就以现在的态度和手段来对付安靖,鹿死谁手就真不好说了。
“刘琨啊,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了……”,安靖再次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愧疚。
越是了解这个时代,就越是了解刘琨,越是了解刘琨,安靖心中的愧疚就越浓重。
这个世界是黑暗的,特别需要光来照亮。
如果安靖不来,刘琨、祖逖、李矩等,都是这个时代的光,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
而刘琨则是所有光芒中最耀眼的那一道,尽管他身上有不少缺点,但这并不来自于他的本性,而是来自于他的出身与阶层。
这个时代没人能幸免,包括安靖最信任的李矩也是如此。
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上帝视角,能做到像他们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然而,如今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刘琨是必须要死的,王敦容不下他,石勒容不下他,刘聪容不下他,而安靖也很难容下他。
这其中,最想让刘琨死的,是王敦。
王敦有战功,刘琨也有战功;王敦现在是大将军,刘琨早就是大将军了;王敦有威望,刘琨的威望比他高得多!
因此,王敦又或者琅琊王氏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除掉刘琨,否则以刘琨在士族门阀中的声望,后患无穷。
在正常的历史线上,刘琨并州兵败后,无奈之下投奔了段部鲜卑,没过多久,段部鲜卑又开始内讧,而刘琨选择跟随了一向交好的段匹磾。
就是这个段匹磾,他用一根麻绳勒死了刘琨,随后刘琨仅剩的四个子侄也遭了毒手,而向段匹磾下达这个指令的,正是王敦的密使。
可怜刘琨这个华夏的民族英雄,独自在北方抵抗匈奴十几年,他没有死于战场,却死在了士族门阀手中。
王敦一定要杀刘琨,本质上就是为了打掉支持司马睿的势力,维护士族门阀的利益。
而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上,刘琨同样必须死,除了上面的原因以外,他的死还是石勒给王敦的投名状,同时也是华夏迈开统一天下步伐,要扫除的第一道障碍。
刘琨不死,长安就不会破,司马氏的江山就不会亡,华夏想统一天下,就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流更多的血。
从理性的角度看,安靖很清楚,这是不可阻挡的滚滚历史潮流;可在个人感情上,安靖却一直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对此毫不在意。
“我终于还是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了,终于还是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了……”
安靖在窗口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挥了挥手,小顺子立即从一个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青年军改制已经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各大军区的驻军也已全部到位。”
“很好,传令各部取消一切休假,所有人员归队,加紧训练,同时下发武器弹药,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开战!”
“是,委员长。”
“通知魏总理,加快速度做好一切准备,我华夏很可能随时会开启一级战备。”
“是,委员长。”
“命令华夏海军暂缓对倭国的清扫,仅保持封锁即可,两支铁甲战舰编队要时刻保持最大给养。
命令其中一支靠近大河入海口,随时准备夺取幽州,另一支要靠近大江入海口,随时准备夺取建康,具体的安排让干庆自己看着办。“
“是,委员长。”
“通知杜弢的大江水师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封锁大江,并且做好协助大部队渡江北伐的准备。”
“是,委员长。”
“命令慕容吐图,让他看好土谷浑、西凉、仇池、大成以及西域诸国,但凡他们有任何异动,无需通报,直接动手。”
“是,委员长。”
“通知严文亮、严文广、马如兰以及屏儿,让他们开始发动华夏子民,严密监控华夏境内的动静。
一旦一级战备开启,但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即拘捕关押,但暂不审讯。“
“是,委员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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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入海口,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从大江中飞快的穿了出来,在夜色的掩护下一头扎进了大海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渔船上除了船夫外还有七人,正是司马绍与六名贴身护卫。
看着前方浓郁的黑暗,司马绍眉头紧皱。
建康的情况比估计的更为严重!
王敦的水师已经彻底封锁了大江航道,放眼望去,建康城外到处都是盔甲反射的微光,建康城基本上被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马绍等人化装成商贾,花了不少钱财才侥幸闯过了重重关卡,最终顺利脱身,又极其幸运的在大江边买到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这才逃到了海上。
能险之又险的完成这一趟行程,除了性以外。关键还是因为司马绍演得实在是太像了,几乎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反而是护卫们更引人怀疑。
这得益于司马绍在明月镇的那一段生活经历。
在明月镇生活的那段时间,司马绍有了机会接触到各色人等,尤其是与王德发打交道很多,这使得司马绍模仿起商贾来,简直是惟妙惟肖。
逃出重围的欣喜并没能冲淡司马绍心中的忧虑,回想起司马睿看自己的眼神,司马绍终于有些明白了:
他的父王司马睿,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只是他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司马睿让他去投靠泰王叔也是无奈之举,其目的多半还是想保住他的性命。为这一脉留下根苗。
“等一等,先停下……”,司马绍突然下达了命令。
“少主,怎么了?”,谢怀连忙上前询问。
这一次,司马绍谢绝了所有司马睿安排的护卫,只带了自己的六名贴身护卫。
这六人都是司马绍最信任的人,其中四个是从小伴随他一起长大的,另外两人是谢敦送给他的,同样也十分值得信任,谢怀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不去泰郡了。”
“那我们要去哪里?”,谢怀虽然很疑惑,但没有询问原因,这是作为护卫最基本的素养之一。
“谢怀,我记得你家少主在不久前让人给你带过一封信对不对?”
“是的,是谢云亲自送过来的,少主还与他见过一面呢。”
谢云和谢怀一样,也是从小跟着谢敦的贴身护卫,两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我记得谢云说他加入了华夏海军,他如今的驻地离建康并不远,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他们的驻地具体在哪里?”
“这个…”,谢怀有些纠结。谢云的驻地是华夏海军的机密,他能知晓是因为谢敦的缘故,但理论上他是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
“如果不能说的话,你不用告诉我谢云他们驻地的地点,你直接带我去好不好?”
“啊……”,谢怀仍然犹豫着没敢答应。
“不用犹豫了,你直接带我去就可以了。相信我,这不会让谢云他们为难的。
你仔细想想,谢云他们的驻地是机密,他告诉了你,而且还特意提醒我知道了这回事,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少主,我带你去!”,谢怀立即反应了过来。
谢云向来谨慎,故意让司马绍知道这回事,唯一的目的就是提醒他,在紧急情况下他是可以前往的。
想想司马绍与安靖的关系,这并不是很难理解。
司马绍有难,安靖不会真的袖手旁观,谢云他们的驻地,应该是安靖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