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没有留步,只是回头冲两人再笑了笑,便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司马绍和王羲之只能快步追上。
对于王羲之,安靖只是有些好奇,但并不太感冒。
小屁孩儿一个,离成名还早着呢!再说安靖连他师尊都搞定了,到时候要压榨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所谓盛世收藏,乱世黄金。
当下正处乱世,而且不知道这乱世还要延续多少年,艺术品的价值并不高,黄金才是硬通货。
而在安靖看来,黄金都算不了什么,刀子和粮食才是硬通货!
有了刀子就可以抢到黄金,抢到粮食,而且抢到了还保得住;而有了粮食则可以收拢更多拿刀子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明月镇在贸易中最看重的就是两样东西:一是粮食,二就是可以打造武器的资源。
“这位兄台,在下王绍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司马绍跑得气喘吁吁的。
王绍之,王羲之,明显就是两兄弟嘛,什么时候王羲之还有个哥哥?
安靖有点纳闷,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琅琊王氏的子弟多了去了。
“我叫安靖。”
“安靖?!你就是那个吓退了汝班三万大军的巫神使?”,王羲之眼睛一亮。
安靖在坡洞河边吓退汝班三万骑兵的事早就在晋廷控制的区域传开了,只不过相信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只是当做故事来听罢了。
王羲之还是孩童心性,自然对此类事特别留意。
“呵呵,你看我像吗?”
“这个…是不太像…”,王羲之皱着小眉头摇了摇头,兴许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以一己之力吓退三万骑兵那是何等英雄?而眼前的安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打扮怪异的豪门公子哥,而且安靖明显是华族人,巫族的巫神使应该是百越人才对!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王羲之很认真的样子,安靖打算逗逗他。
“我叫王羲之,字逸少”,王羲之很老实,连自己的字都报出来了。
“哦,逸少啊,你可以叫我安少。”
“安少……”,王羲之有点懵,哪有这么聊天的!
“呵呵,安少也不错,确实挺合适你的,我刚听大家都叫你少爷,你是明月镇人?”
“当然,那这些人都是帮我家干活的,自然叫我少爷。”
“原来如此!太好了!”,司马绍眼神一亮。
在司马绍的认知中,百姓什么的无足轻重,如果想要利用当地势力,必须结交当地的门阀大族,这个安靖看来就是明月镇的门阀子弟,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安靖哪不知道司马绍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后再次加快了脚步,累得司马绍和王羲之又是一顿好追。
“安少,你这是要去做甚?”
“钓鱼啊,看不出来?”
“安少真是好兴致。”
“什么好兴致啊?我这是在为晚饭做准备,今天要钓不到鱼,晚饭都没得吃!”
“啊…这…这…”,司马绍突然发现这话有点不好接,这本地的土着有点奇怪。
“你骗人!你有那么多人为你干活,怎么可能会没有晚饭吃?”,还是王羲之比较单纯。
“没骗你,明月镇穷得很,大家都吃不饱肚子,你们俩成天闲逛,小心也要饿肚子。”
“才不会,我的小姨是明月镇教育司司长,是很大的官,我不会饿肚子,昨天我和堂兄吃了很多好东西呢!”
小姨?安靖没想到王羲之居然和卫夫人还是如此近的亲戚。
“你们来明月镇就是来找你小姨的?”
“我和父亲是来找小姨的,堂哥主要是来找他的好朋友的。”
“你在明月镇还有朋友?”,安靖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司马绍。
“哦,不是,我的朋友在怀州郡府。”
怀州郡府…难不成是谢敦那厮?肯定是!安靖想了一圈,怀州郡府能跟琅琊王氏扯上关系的估计也就只有谢敦了。
“谢敦?”,安靖试探的问了问。
“正是。”,司马绍也没有隐瞒。
没意思!安靖逗两人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大半。一个是卫夫人的侄子,一个是胖墩的朋友,那还逗个锤子。
谢敦本来就没几个朋友,这个王绍之不远千里过来探望他,估计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万一真给得罪狠了,谢敦又得埋怨他好久。
安靖终于放慢了脚步,司马绍和王羲之也是松了一口气,再这么跟下去他俩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已经走了不少路了,安靖找了个地方开始钓起了鱼。
如今明月镇的鱼塘已经可以自己产鱼苗了,再也不需要到明月河里捞鱼补充,安靖也终于有了点娱乐。
其实安靖并不沉迷钓鱼,他只是为了偷懒,顺便打发时间而已。
“安少,你这样钓鱼是不对的…”,看着安靖心不在焉的样子,王羲之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还没等安靖回答,一匹快马从上游方向疾驰而来。
安靖瞥了一眼,继续钓鱼。
是杜弢那家伙,他没事就喜欢在明月镇到处乱窜,看这个样子是从藏兵谷过来的,不过他肯定进不去。
“ 喂,安靖,带我去藏兵谷逛逛!”,杜弢也看到了安靖,勒住马匹懒洋洋的道。
“抱歉,那里不适合你!”
“小器!我要走了,巫神佳酿给我备两车!”
“没有!”,安靖拒绝得很干脆:“巫神酿给你一车,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去拉。”
“小器,太小器了!”
“爱要不要!”
“不要白不要!”,杜弢翻了个白眼:“我真的走了,师尊真的会来找你,你自己保重。”
杜弢说吧,一勒缰绳,如一道闪电般跑远。
安靖冲着他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头都没有回。
王羲之看看安靖,又看看远去的杜弢,满脸好奇。这两人交流的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有点像朋友,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一旁的司马绍却已经捏紧了拳头,浑身紧绷!
司马绍认出杜弢来了,杜弢十分好认,他的画像已经挂在建康宫中好几个月了,司马绍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此时的司马绍已经完全凌乱了。
荆湘之地的流民军首领,大名鼎鼎的杜弢居然只身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明月镇与杜弢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更奇怪的是,杜弢跟这个安靖交流起来完全就是平等的姿态,甚至还有点哀求的意思,这就更可怕了,这个安靖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司马绍似乎有点明白了。
眼前这个安靖根本就不是什么同名同姓,他就是坡洞河边的那个安靖,百越巫族的巫神正使!
可这就更难理解了,如果安靖真的就是那个巫神使,他更没能与杜弢搅在一起!
传到建康的军报司马绍仔细研究过,司马绍可以肯定沅水平原一战百越各部是出了手的,否则光靠谢敦根本不可能守住怀州郡府。
而那一战双方的损失必然都很大,杜弢与百越早该结成了死仇才是,他出现在这里如何理解?难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咕嘟,司马绍艰难的咽了一泡口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根本无法琢磨的巨大阴谋之中……
“你认识这家伙?”,安靖发现了司马绍的异常,开口问道。
司马绍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认识就认识吧,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千万不要乱说。”
“可是,他是反贼!”,司马绍咬着牙说道。对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司马绍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妥协。
“反贼?”,安靖看了司马绍一眼:“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他就归顺了朝廷,到时候他摇身一变就会成为朝廷的大将军。”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归顺!”,司马绍梗着脖子说道。
“那又如何?迟早会归顺的,相信我!”
安靖见说服不了司马绍,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在我看来官和匪没有太大区别,你这一路走来难道见得还少么?”
司马绍一下便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安靖说的没有错,官和匪真的没有太大区别!司马绍跟随王旷一路从长江水道而来,一路上不知碰到了多少水匪,可却没有一个会为难他们。
司马绍是隐约知道的,大江上的这些水匪多半都是他司马家的,照这么算起来他还真没资格说杜弢是反贼。
司马绍尴尬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要如何反驳安靖,气得他一脚踹飞了一颗石子,落在明月河中发出了咚的一声。
“喂,我说王绍之公子,你生气归生气,但请不要乱扔石头,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司马绍想要发作,可怎么也发作不出来,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坐在了安靖身边的石头上。
此时,王羲之也反应过来了,他也不敢随便说话,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的。
“别生气啦,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们还小,不要想那么多了。来,我这里还有多余的鱼竿,借你一根。”
听了安靖的话,司马绍心里更加难过了,这个天下是他司马家的,出了问题当然是他的错。不过这些话,不能说。
司马绍有些茫然的接过鱼竿,学着安靖的样子钓起鱼来,没想到他的运气还不错,没过多久就收获了三条大鱼。
司马绍毕竟仍是少年,初次钓到鱼的兴奋将烦恼驱散了许多,心情终于也再次开朗起来。
安靖一点儿也不客气,很自然的将司马绍钓上来的鱼放进了自己的鱼篓中。
王羲之两眼贼亮贼亮的,不停的瞟安靖,他现在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安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巫神使!
“他真的好年轻!他如此年轻就能做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来,那我王逸少一定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