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亩医院,十一点到,尧遥起身,准备出去买点吃的,走到门口,碰到了林弥森。
林弥森手腕上缠了一层绷带,脚上也有,只是被裤子遮住了。
陈丛野在隔壁病房躺着输液,他失血有点多,需要修养。
“他还活着?”林弥森问她,“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吗?”
这一层是vip病房,没什么人。尧遥脸色很差,眼里却有了一丝光:“不是,但我向你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林弥森不放心,拿出一个瓶子给她:“这是可以让他永远站不起来的东西,要不要给他吃,你决定。”
尧遥没有犹豫,伸手接了。
中午十二点过一分,病床上的人醒了。
尧遥放下手里的饭盒,问他:“喝水吗?”她也没等他回答,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水杯,倒了半杯水,插上吸管,喂给他。
喂完了水,她拿起饭盒,夹了一块鱼排放进嘴里,看着他,眼里有窗外铺进来的光:“我告诉你一个真相,沈司融,我不是猎儿,我就是尧遥,我不是任何人。”
那晚的对话,是陈丛野主导,他说一句,她跟着说。
至今为止,尧遥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连那一次,她嘴里叫的那声师傅,也只是为了试探他罢了,因为有一次她偷听了陈丛野跟林弥森的谈话。
所以由始至终,他爱的人就是林弥森。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她不在乎了。
沈司融看着她的眼睛接话:“我知道。”
尧遥愣了一下,眼底有泪光闪烁:“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好像,”他别开脸,望着刺眼的窗玻璃,光却似乎融不进他的眸底,“真的爱上你了。”
尧遥失笑:“我不信。”她真的不信,不会再信了。
沈司融把头转回来,平静得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会,”她说,“我会离开你的。”
仿佛在聊一件很普通的家常,他又问:“能不能不离开?”
饭盒买来的时候是热乎的,眼下已经凉了,她却还在往嘴里塞米饭,若无其事:“不能。”
他不死心:“那我以后可以重新追你吗?”
她摇摇头:“不可以。”
他继续问:“那你会爱上别人吗?”
她很肯定得回答他:“会,我会爱上别人。”
“那你会嫁给他吗?”
“会啊,我还会给他生儿育女。”
“那你再看看我。”
她立马把脸扭开。
每一个问题,她都会回答,只是给他的答案里,都是刀。
陈丛野是晚上醒的,眼睛睁开就下意识寻找林弥森,没看到她人,他撑着身体就想起身,试了几次,都没起来。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他扭头看过去,看到林弥森出来,提着的整颗心才放下。
林弥森见他醒了,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手臂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只回答一个,还答非所问:“弥儿,我没有碰她。”
林弥森愣了一下才听懂他的意思:“我知道啊,”她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有碰她,也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沈司融听到。”
他'嗯'了一声,问:“弥儿,你知道我在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吗?”
她抚摸着他的脸,轻声应着:“不知道耶,你告诉我。”
“我在想,即便你不是前世的她,我也很爱你,”他知道她是,但他在那一刻确实有这个想法,“是你就可以,弥儿,我真的很爱你。”
林弥森笑:“那等你出院,我们就备孕好不好?”不想等了,想给他生儿育女,想跟他过平凡的日子,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
苏氏集团的丑事震惊了整个财经界跟娱乐圈,苏氏在三日内破产,股东被追债,旗下的公司一家接着一家倒闭。
监狱里,林弥子要求见'家属'林弥森,但林弥森不想见她,她就闹啊,把同一个牢房里的人都给打伤了。
原本的牢房大姐头没想到她看起来弱不禁风,打人却能以一敌十,搞得整个牢房里的犯人一起举报她,成功把她送进了暗无天日的禁闭房。
从此,西江监狱就多了一个成天'唱戏跳舞'的疯子。
陈丛野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杨凉恩发给他的那条短信,他的手机在那晚后就不见了。
七月初,余鹿跟宋舒澜分别签约了星野跟蜂窝,同一天,蜂窝换老板,换成了肖季棕。
七月是高考季,李翠妹考完试,杨慎带她出去旅游,她却被宋恬的一个新包包给收买了,故意制造一场'偶遇',让杨慎跟宋恬在浪漫的古城小镇里碰面。
但她的小心思一下就被杨慎看出来了,两个人独处时,他问她:“你很想你哥我交女朋友吗?”
李翠妹撒不了慌:“对呀,”她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后面要出国留学了,我不想你一个人。”
而宋恬为了杨慎,选择了西江的大学。
“哥,你不喜欢宋恬吗?”她觉得宋恬很好,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女,长得也好看,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你。”
杨慎面前是湖,湖面上映着天上月,跟地上的霓虹,很漂亮的景色,在他眼里,却是灰暗的:“我交了女朋友,你才能安心念书吗?”他没有看她,怕被看出他眼里的真实情绪,“既然这样,那好吧。”
正在吸溜布丁奶茶的李翠妹咬了下吸管,扭头看他:“哥,你说真的吗?”
“嗯。”
八月十二日,他们的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李翠妹出国了。
备孕的第四个月,林弥森怀上了,陈丛野把所有事都交给了陈丛屿,在家全职带老婆。
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这天,陈羽霏举办了个人画展,虽然没什么人来看,但她也很满足。
一月一日,元旦,西江的温度降到零下十度,天气很冷,是从未有过的冷。
闹市街头,有一名坐轮椅的男人在路灯下行乞,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脸上胡子邋遢,不修边幅,头发有点长,眼里一片死寂。
路过的人都绕开他走,嫌晦气。
直到夜深,行人没那么多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来,是一张美丽的脸庞:“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这是林谣第十次问沈司融,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这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跟以往一样,白色轿车在他面前停到了午夜十二点,等他驱动轮椅离开。
看到他的背影,林谣问身边的经纪人杨睡:“杨姐,你说他为什么不能选我?”
杨睡:“……”她还想问回去,你干嘛非得要他!
一个连行走都无法做到的男人,怎么会有人要,杨睡无法理解。
转角处,轮椅停了下来。
林谣让司机往前开一点,然后她就看到了,看到轮椅面前,一个女人蹲下来。
那个女人她们都熟悉,是尧遥,是沈司融乞讨的那张纸板上写的名字,他不是在讨钱,他是在讨那个曾经爱他如命的女人。
尧遥仰着头看他:“你能不能不这样?”她已经离开了,她走了几个月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放手,他乞讨的视频被人发在网络上,有人找到了她,把视频给她看。
十二月二十七日,本来是她跟另一个男人订婚的日子,可是她跑了,她千里迢迢,跑到了他的城市,来找他了。
她身不由己,也心不由己。
沈司融双腿不能动,他的手可以,但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刚好抱住她:“我什么都不要了,尧遥,你要我吧,好不好?”
她推开他,摇头:“不好,我不要你。”
她嘴上说着不要,但却没有走。他用尽全力抓住她的手,声音在颤抖,“你不想见到我是吗?那如果我化作骨灰,你可以带我走吗?”
尧遥没有回答,她把手抽回来,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折返。
她冲他发脾气,“如果你能站起来,我就要你。”
林弥森给的那瓶药,尧遥全部都倒进了给沈司融吃的粥里,她看着他全部吃下去的。
这个世界没有奇迹,所以她才敢赌一把,她需要一个让她不再回头的理由,比如,他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就是他的造化,与她无关。
可是,他站起来了。
尧遥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然后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对她说:“你别骗我。”
白色轿车里,林谣哭了:“回家,我再也不来了。”